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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停了輛車。 門上的鎖都虛掛的,一拉就開。 但隔著鐵門上的柵欄也能清楚的看見里面什么樣。 院子光突突,就剩下幾個干裂的竹架。 厚厚棉被門簾掀開,沈凡從里面抬了個凳子出來。 回過手去撐著,程志東從里面一點點蹭了出來。 就在這兒就行,程志東沖沈凡揚了揚脖,把凳子放那。 沈凡擺好后,又鉆到門簾后面,拿出來一個電推子。 外面剪一回頭五塊錢,程志東樂呵呵地說,我這買個推子,剩了多少錢呢,來推吧。 這行嗎,沈凡看了看腳下,養老院前臉的雨達下面是鋪了瓷磚的,這地挺干凈的。 沒事兒,管他呢,程志東一只手給自己套上塑料袋,坐到凳子上,你大膽推吧。 沈凡按開電推子,開始給程澈他爸剃頭,手里嗡嗡地響。 沿著頭皮推頭發,翻飛出來很多皮屑,沈凡皺了皺眉頭,也沒停手。 剃得很干凈,他爸一起身,把身上的頭發抖在地上,脫下了的塑料袋遞給了沈凡,讓他扔掉,自己磨著要進屋。 地上碎著一地的頭發,很顯眼。 沈凡覺得應該收拾,看了旁邊的雜物堆里,沒有笤帚,他蹲下身,用手上的塑料袋摟了摟,發現越抖落越多。 他赤著手,有點凍僵了,有的還是撿不起來。 外面的大門響了一聲,沈凡沒抬頭,一雙腳卻到了自己眼前,細長的影子遮住他。 沈凡緩緩抬起頭。 背著光的臉讓沈凡一驚,人愣住了。 程澈沒表情地看著他,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把他撈起來,手里好不容易撿起來的發茬散了一地。 程澈。沈凡叫了他一聲,但莫名的有些慌。 程澈他爸剛剛鉆進簾子后面,聽見自己兒子的名字,轉了個身又出來。 把手機給我。程澈開口說話。 沈凡下意識的用手帶了下褲兜,但沒拿出來。 給我。程澈看著他又說了一遍。 程志東探頭看見他兒子這個混樣兒,大聲叱罵:你他媽的耍什么瘋! 程澈轉頭看向程志東,對他也說:把手機給我。 他爸皺起眉頭:你要干什么? 程澈跟他爸沒那么客氣,薅住他爸的衣服:快點。 沈凡快速地把自己手機拿了出來,遞給了程澈。 程澈撒了他爸那邊的手,接過來,去翻沈凡的和他爸的微信聊天記錄。 沈凡知道他在看什么,解釋說:我沒轉錢。 程澈停下手,緩緩抬起頭看著他說:你走。 你吃槍藥了!程志東舉起拐杖打了程澈腿肚子一下,干什么這么說話!招你惹你了。 程澈沒理他爸,仍舊對著沈凡說:走。 沈凡像是被定住了,沒動。 他不想現在就這么的走掉,他需要解釋,但又不知道該解釋什么。 程澈他爸又舉起拐棍打了程澈背一下,程澈擋在他前面的身子一抖,仍然盯著他看。 我就是來沈凡說。 程澈沒等他說完話,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拉著他往外走。 不許欺負小沈啊!程志東喊著,你他媽的混蛋! 程澈走到車前面,打開駕駛位的車門把沈凡往里塞。 沈凡一手扒著車門,一手反握著從程澈的手肘,他抗著力喊了一嗓子:程澈! 程澈停下手,緩緩地松了勁兒。 沈凡半個身子還在車里,攥著程澈的衣角:我就是來看看叔叔。 養老院里循序漸進的謾罵聲還在繼續。 不用。程澈低聲說。 我偶爾過來沈凡說。 我他媽不用!程澈吼著。 聲音很兇,沈凡有些驚慌,被吼得閉上了嘴,像是犯錯領罰的孩子。 程澈根本看不了這樣的沈凡,眼淚立刻串成珠,慌不擇路地砸在沈凡的大腿上。 你沒錯。 不用怕,應該怕的人,是我。 沈凡伸過手來想把他擦眼淚,程澈卻別過臉躲開,自己抹了一把,徹底放開沈凡朝著馬路上走。 養老院門前的這條路很長,白色的石頭鋒利地鋪了滿地,兩側視野也沒有遮擋,立冬之后,成熟的苞米桿被收割,只剩下無際干燥的大地。 程澈模糊著視線往前走,沈凡去追他。 一直在拽他的衣服,一直在脫手。 走了一段出去,沈凡抓住他的手,逼他回過身。 你別自己走,沈凡說,這邊貨車很多。 這條路很危險,沈凡說,你回來怎么沒跟我說。 身邊行駛過一輛大貨車,轟隆而過,帶得腳下地面都在震動。 程澈轉過身看著,還有淚珠掛在下頜,等待嘈雜的車聲過去,他開口說:我們..分.. 后面的字沒有說出來,洶涌的眼淚作為了替代。 沈凡不敢相信地看著程澈,攥著的手又緊了緊:說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