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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去把這個謊圓得漂亮點,得把沈凡的專業年級全都了解得完整,甚至哪個高中,高考分數,都得編得像那么回事,才能不露出馬腳。 有時候他真覺得挺他媽好笑的。 自己不就是小破地方來的混小子么? 脫了馬甲,沒人認識他,就可以在這裝上大頭蒜了。 有趣兒。 挪著「沉重」地步子,程澈幾乎是一步一「cao」。 其實光是肌rou酸痛不至于這樣,他以前跟張銘他們游野泳,手刨腳蹬幾個小時,上了岸還能跑個五公里,這回四個小時累呲他的,除了走得太多。 還因為快下班那陣,搬了個巨他媽重的食材,當時沒成想那么沉,接到手里的時候差點沒摟住,他用膝蓋墊了一下,當時就特別疼,走平地還沒什么感覺,上下樓的時候感覺就特明顯。 程澈堅強地上著樓,加油,還有一層就到了! 手機突然在兜里震動了起來。 程澈拿出來,屏幕顯示了一長串的數字,沒有名字,但他知道這是老媽的電話。 他慢悠悠地接了起來。 喂,程澈。程澈mama的聲音在那邊響起,程澈自己都記不住上一次是什么時候跟她通過電話了,聲音竟讓他覺得陌生。 媽。程澈叫了她一聲。 我聽你姐說,你從她那搬出去了?程澈他媽說,你現在住哪? 朋友這。程澈說。 啊。程澈他媽應了一聲,沒敢繼續問下去。 程澈在電話這邊笑了,他知道他媽比較怕他,除了在他發脾氣的時候感到害怕以外,他媽更害怕需要對他進行負責。 一個兒子,是可以想象的負擔,越大越負擔,譬如以后娶個老婆的花銷。 老媽談男朋友的時候,也從來不對相親對象說自己有兒子,但到最后還是會被發現,誰也不想當個后爹冤大頭,這就會嚇走一批「幸?!?。 于是老媽發現,若要「追求幸福,再活一次」的首要前提,一定是拋棄過去。 但這不像扔個小物件那樣簡單,他媽干干脆脆的斷舍離,選擇把家里東西都留給了他,自己出去,一直沒有給過程澈聯系方式。 但可能是沒聽說程澈找她,警惕放松了不少,也可能是出于某種夜深人靜時的愧疚,時間久了,老媽偶爾會打個電話問一問,但也不敢多問。 覺著好像不聞不問就粘不上她了。 有什么事嗎?程澈終于上到走廊,開始一步一步的挪向寢室。 你最近缺錢嗎?程澈他媽問得戰戰兢兢的。 不啊。程澈開始皺眉了。 唉,程澈啊,你知道媽也沒多少錢,但也放心不下你的,你既然沒考上,出去去你爸那邊,讓他給你找個活兒干,你姓程,你爸不會不管你的。程澈他媽說。 那你不管我是因為我沒跟你姓?程澈發問得很突然,早說啊,我可以改,我姓什么誰管我的話,我叫什么都行。 電話另一邊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老媽帶著理直氣壯的語氣說:你就想當個混蛋是嗎?你已經是大人了,我都已經管你到成年了,你有沒有體諒過我,你出去混賬那些年,我不是沒有管過你,你聽嗎?人家國外,孩子到了18歲,都直接扔出家門的。 程澈深吸了一氣。 他想吼來著,但突然有點張不開嘴。 老媽說得簡直沒有漏洞,這例子舉的,什么國外18歲怎么怎么地的,非常具體有力。 來自血緣的壓制,對面這種別具一格的不講理,靠吼的輸出將會顯得弱爆了。 有道理,媽,程澈換了個打法,可你跑那年,我才17啊。 你讓我怎么在那個家里待下去!程澈,你果然跟你爸是一伙兒的,你們是一家的,我就是你們的傭人!程澈他媽開始用吼的了,家庭特產之怒吼,震得程澈把手機拿遠了,等那邊吼完再貼回來。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對老媽來說是刻骨銘心的,對程澈來說,那些天天家里飛鍋碗瓢盆的日子一樣不好捱。 小一點,會去攔他爸,他爸會一腳給他踹飛,然后被jiejie抱起來,大一點,會去給他媽擦眼淚,他媽會打開他的手。因為看錯了,他媽沒哭,是罵人呢。 對不起,行嗎?程澈突然覺得沒勁兒了。 沒勁兒爭論了,腿好疼。 好他媽累啊。 程澈他媽的脾氣也是來得快,去得快,她清了清嗓子,突然說:程澈,我打電話是我覺得,有一件事需要你知道,我要結婚了。 這個我聽說了。程澈歪過頭,用肩膀夾住手機,寢室門挺沉,不怎么好開,他雙手用力一扽; 而且你很快要有一個弟弟或meimei了。程澈他媽說。 等等? 什么? 程澈一腳邁錯,絆著門檻上。 砰的一聲。 連人帶手機摔進了寢室。 沈凡!你沒事吧!隔壁的同學聽到巨響跑過來,看到程澈趴在地上。 程澈面前翻過身來,感覺自己整個人四下裂縫似的。 他試圖蜷起腿,痛感涌遍全身。 膝蓋這兒的零部件怕是要報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