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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藝媛笑道:“哎呦,這么快就結成好感情的小姐妹了?!闭f著豎起一根手指在紅玫瑰面前搖了搖:“我們襲安可不外借的?!边@話一說,四人都笑起來,氣氛重又熱鬧起來。 她們打牌打到很晚才散,季太太又招呼了夜宵的,襲安囫圇吃了幾口,笑吟吟地跟史太太紅玫瑰相互道了晚安,出門往二進去了。 她一出來,臉上就沒了先前的笑意。揉揉自己的雙頰,倒吐出一口氣來。小花園里夜色正好,也不熱,涼風徐徐吹著,她這才覺得有些乏了。宋媽給她留了門的,她問二太太睡了沒?宋媽說她今天不舒服,一吃了夜飯就回房躺著了。 “今天季先生沒來?” “打過電話來,說是因為小姐的事情,今天歇在那邊了?!?/br> 季家本宅是在福熙路的,前門對著公共租界,后門是法租界,地理位置很是得天獨厚。 襲安了然,邊理頭發邊往樓上去。在拐彎處看到清瑞房里依然亮著燈,心里暗笑,加緊幾步往三樓去了。 【12】 第二天早上襲安下樓去吃早飯,見宋媽正拎了各式補品往外面去。她好奇,問了聲這是做什么?宋媽道二太太今天要去看姨母,這些放在這里左右沒人吃,不如給姨母送去。襲安嘴里贊幾聲,心里卻又不禁想笑。到了餐廳,見清瑞正坐在桌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她走過去,也不坐,只垂下花一樣的臉,湊近道:“今天沾些二太太的光,省的我坐黃包車吧?” 清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聲音也是淡淡,道:“趙小姐要出去?” “是了,昨晚跟曹太太約好了的?!?/br> 清瑞手上動作不停,只是眼角余光往上朝襲安的方向微微一瞥。那一瞥在襲安看來很有大不屑的意思,她卻不惱,只是好心情地看清瑞喝光杯里的牛奶。她見她放下杯子,嘴邊一圈白的奶汁,伸手就要去擦,清瑞往旁一躲,幅度雖然不大,卻清清楚楚一陣尷尬。襲安收回手,見清瑞低頭拿帕子擦了嘴,又抬起頭,眼里隱然有些譏誚。 襲安笑自己莫名其妙,竟然做出這種不合時宜的動作來。清瑞吃完卻并不忙著走,只將背往后靠,雙手抱胸上上下下的打量襲安。襲安穿了明黃底色團花初偃紋的高開叉旗袍,絲襪拉到腿彎,腳上一雙跟高寸許的鞋,整個人摩登而青春。 她的目光里審視的意味很重,襲安退一步,心里忐忑,面上卻鎮靜,眨著桃花一樣的眼睛,道:“二太太吃好了?” “這會怎么不喊我清瑞?” 她沒料到她竟問出這樣一句話來,嘴唇微愕的張開,腦子里的念頭轉了幾轉,臨到嘴邊了卻變成:“趙小姐與二太太,平分秋色不是?” 清瑞低頭,襲安看到她光潔細嫩的額頭,耳朵上瑩潤的翡翠墜子擦在脖頸上,就著光,折出一波一波的影。 靜了會,清瑞站起來,走幾步,回頭發現襲安還是站在原地,便道:“你不吃早飯?” “也不餓,省的麻煩你等我?!?/br> “誰要等你,我去收拾帶給姨母的東西?!?/br> 襲安啞然,清瑞倒已經走出去了。她拉了椅子慢慢坐下來,突然間心里空的厲害。她原本一動不動的,卻驀的站起來,推開椅子快步朝大廳去,提了電話就往外撥。 清瑞還沒出廳,先是見她急火火的樣子,隨后一連串流利的洋文就從她嘴里吐了出來。她的目光停留的時間長了些,那邊襲安卻已經掛了電話,臉上的表情清瑞形容不出來,卻覺得很有些失意。 她見清瑞正看著自己,風牛馬不及地說出一句昨晚輸錢輸的很慘。清瑞一怔,收回看向她的目光:“今天翻本去的么?!闭f著也不待襲安回應,“蹬蹬蹬”的往二樓去了。 襲安噓了聲,又埋怨自己沉不住氣,剛才竟直接打電話給莫妮卡,想讓她親口坦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莫妮卡卻并不在上?!与娫挼闹碇馈癈HERRY”,直接便說她一個禮拜前就已經去了香港,是突然遇刺,受了傷,本來問題不大的只是不肯用藥,竟感染了。 襲安心里五味雜陳,但也知道一時半刻的,是聯系不上莫妮卡了。 在車上襲安心里噎了事,于是便有些懨懨的,不愿意說話。清瑞本來話就少,現在更是沒有說話的心思。路線上是先去清瑞姨母的住處,然后司機單獨送襲安去曹太太處。清瑞卻沒有料到襲安竟然跟著她下了車。 她探究地看她,襲安深吸口氣,打起精神道:“姨母前幾天才剛來看過你,二太太是來看好朋友的吧?” 清瑞面色一驚,眼里的反感就怎么也掩飾不?。骸澳闶裁匆馑??” “不是的清瑞,我只是總在家里悶著,想跟你出來透透氣?!币u安說著,垂下頭,好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絞起手指來。 清瑞卻依然防備,道:“不是說約了曹太太打牌?”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那樣么?”她猝不及防地看進清瑞的眼里。襲安的眼睛很亮,又黑,清瑞心里猛地一窒,嘴上猶然道:“你能想到,澤宇也能想到的,什么稀奇?!?/br> 話雖是這么說,她卻已經不再戒備,分了些補品給襲安拎,帶頭往里面走。襲安拋下心里的煩擾,緊走幾步跟上她,便看到青皮石作框的石庫門上倒貼著一個斗大的“?!弊?,青石門框的右邊掛了一塊銅牌,上面鐫刻了兩個紅漆大字:張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