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學霸人生 第7節
可自從丟了孩子,她臉上的笑,就再也不見了。 包景善忽然什么都不想問了。 就當那個孩子真是自己親生的吧,就讓這點期盼,再延續得久一點吧。 雨勢終于漸漸小了。 有力的雨點換成了綿綿的雨絲,洋洋灑灑落在天地間,一時半會,沒有止住的跡象。 車倒是能開了,只是山路濕滑,不敢開快。 包景善啟動了車子,在發動機的轟鳴聲中,繼續向何家村進發。 剛才因為大雨耽擱了半個來鐘頭,又因為車速不快,直到下午五點多,他們才趕到了村子附近。 因為下雨,再加上天色昏暗,路更加看不清楚,但是也不知道何云到底的怎么記的路,依然沒有一點遲滯,很順利的就把包景善帶到了目的地。 把車停在一個隱蔽的小山坳的時候,包景善覺得,這孩子可真是一個活地圖。 他再次疑惑的看了何云一眼。 這時候,雨再次大了起來,落在車頂棚上劈啪作響,何云趴在車窗邊,指著一幢格外偏僻破舊的屋子說:“就是那了,何阿狗就住在那邊?!?/br> 何云又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五點半,村小學下午四點半就散學,按理何阿狗這時候已經回家了。 但也不知道為什么,那間破舊的屋子里還是黑的,在傍晚的風雨里,顯得格外陰森。 何云心里忽然起了一陣不祥的預感。 “我先下去看看?!彼f。 外頭還下著大雨,村里人這種時候也不樂意出門,就連貓狗都藏在干燥處躲雨,村子里顯得異常安靜,再加上何阿狗他們家的屋子位置又偏,她有把握根本不叫村里人瞧見她。 在何云想來,如果能在酒瘋子回來之前,直接帶著何阿狗離開,那就是最好的情況了。 何云從車上下來,也不要包景善遞過來的傘,只用一個塑料袋遮著頭,腳步輕盈的往那間屋子跑去。 包景善本來也想跟著去,被何云攔住了,只說要他在這里等著,她把何阿狗一帶出來,他就開車帶著他們趕快離開。 誰知道酒瘋子什么時候就回來呢,到時候他要是看見陌生人大吵大鬧起來,那才麻煩。 到了這時候,包景善又遲疑起來。 就真私下里,帶著個孩子直接跑了? 要真是拐來的還好點,可要是不是呢? 這不是違法犯罪? 包景善忽然又對自己竟然輕易相信一個小姑娘的話,覺得有些古怪。 那女孩聲音里好像藏著某種能蠱惑人心的力量,很輕易就叫他按照女孩的想法做事。 包景善疑惑的搖搖頭,又看了一眼女孩在雨里單薄的身影,最終決定,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 要是真像何云說的,那孩子被打得厲害,就直接帶著他回去,然后報警。 要是沒什么事,那就當先過來探探路,等到警方那邊查清楚了,他再作為志愿者,過來幫忙就是。 包景善正琢磨著,忽然,剛跑過去的何云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敲打著車窗:“快,出事了,快去快救人!” 包景善心中一凜,飛快下了車,跟著何云往那幢房子跑。 雨勢漸漸大起來,跟著一道閃電,是連綿的雷聲,在山林中回響。 跑到屋前,他才看清楚,屋子的大門是半掩著的,堂屋正當中一條躺椅上,一個醉漢正呼呼大睡,而離他不遠處的地上,一個小男孩兒蜷縮在地上,人事不知。 第8章 尋找 半濕的黃泥地上,那個男孩衣衫襤褸,遍體鱗傷,甚至讓人不忍直視。 最顯眼的是他脊背和左臂上的幾處新傷,被抽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血rou糾結在一處,一半是暗紅,一半還有新鮮的血液在汩汩的滲出來。 包景善的心臟再次被狠狠的戳了一下,差點沒直接攪碎。 門是半掩著的,那醉漢還在酣睡,對剛闖進來的人,或者重傷倒地的孩子,依然無知無覺。 只手邊一條沾著血的荊條,顯示出他在呼呼大睡之前,做了什么好事。 包景善恨不得撿起荊條也狠狠抽他幾下! 但是現在,還是救人要緊。 包景善有粗淺的急救常識,這時候飛快的摸了摸孩子的脈搏和呼吸,先松口氣:“先上車吧,我車上有急救箱,簡單包扎一下,做好保溫,就直接去醫院?!?/br> 風卷著澎湃的濕氣吹進來,男孩的體溫流失過快,生命體征也有些弱,但是最讓人擔心的,還是內臟出血的可能。 這時候,他提都沒提去村衛生所的事,一是這時候的村衛生所沒有急救的能力,二是包景善已經下定決心要把這孩子帶走。 就像何云說的,要是再晚來一步,這孩子說不定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包景善不覺得自己是個善人,可也看不得孩子就這么活活受罪。 何云在邊上,顫顫巍巍的碰了碰何阿狗冰涼的肌膚。 冷得像死人一樣。 要是早一點,再早一點,就好了。 她原本想著,酒瘋子怎么也要到晚上才會酩酊大醉,卻忘了對這種貨色來說,喝酒本來也不分早晚。 打人也是。 只希望,一切還來得及。 包景善把地上的孩子抱起來的時候,只覺得他薄得像紙。 這是個比何云還要瘦小的小孩兒,真真正正的皮包骨,骨頭都比一般人更細弱些,仿佛一捏就會碎。 也不知道是被人抱起的震動,還是因為溫暖的體溫,何阿狗稍微恢復了一點神志,模模糊糊的半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抱起他的人。 “爸……爸爸……”他模模糊糊的叫著,然后又昏迷過去。 那微弱而含糊的聲音,卻比天上的閃電威力更大,一下把包景善的心臟劈成了兩半。 他慢慢站起身,小心翼翼捧著這孩子,生怕過度的晃動加重他的傷情,然后又以盡可能快而平穩的速度回到車上,打開急救箱,給這個孩子做簡單的處理。 何云也在旁邊幫忙,飛快的遞過去各種止血藥,紗布,還有保溫毯之類。 她無意間看到包景善的神色,嚴肅得近乎于狠戾。 明明手上的動作,還是那么溫柔,小心。 何云一怔,又有些羨慕的,看了昏迷中的何阿狗一眼。 處理好何阿狗的傷情,天上的雨也終于小了。 包景善把受傷的孩子安置在后座上,讓何云護好他,就一腳油門,飛快離開了這座狀似平靜的村子。 從始至終,甚至沒有人意識到,村子里來過外人。 直到天色轉暗,躺椅上的酒瘋子終于醒來,晃晃悠悠的站起來,開始叫:“臭小子,給老子拿杯水來!渴死老子了!” 然后又一骨碌坐倒下去,腦子還迷迷糊糊的想,要是那死小子敢晚來一秒鐘,老子非狠狠抽他一頓不可。 可是等了半晌,還是沒等到那死小子的聲響。 酒瘋子又暴怒起來,扯著凳子腿開始在屋子里摔砸起來,一邊砸一邊還在喝罵,罵著罵著,晃到了村上,不一會兒,那罵聲整個村子都能聽見。 家家戶戶的反應,也只是閉緊了門戶,頂多對著外頭呸一聲。 ———— 市醫院里,原本就擁擠的病房里,忽然涌進來好幾個公安。 剛才有人送了個傷痕累累的小男孩過來,一看就飽受虐待,搶救還沒結束,醫生就毫不猶豫報了警。 “老包啊老包,”過來的還是個熟面孔,就是剛才那個說要接手調查的,“你也太沖動了,竟然真的直接跑村里去了?!?/br> 包景善倒并不后悔:“還好我們去得及時,要是再晚一點,說不定真救不回來了?!?/br> 民警也沉默了。 病床上那個孩子的遭遇,但凡有點良心的,都看不過去。 全身外傷不說,胸口三根肋骨骨折,左臂橈骨骨折,最嚴重的還是脾臟破裂導致的慢性內出血,一看就是因為外力擊打導致的,醫生也說,要是晚送過來哪怕半個鐘頭,這孩子就肯定救不回來了。 即便現在從搶救室出來,也還需要觀察,看這孩子的恢復情況。 但是這孩子的其他身體狀況也同樣慘不忍睹,嚴重營養不良,身上多處陳舊性骨折和骨裂,一看就是長期遭受虐待的孩子。 看著這孩子的情況,好幾個護士都忍不住落了淚。 “放心,這個案子,我們一定會徹查到底!”那位民警也氣憤不已,保證用最快的速度查清真相。 至于何云說的,這個小男孩就是包景善丟失的孩子,倒沒怎么被其他人放在心上。 就連包景善,雖然心疼這孩子,也并不覺得,就能這么簡單把丟失的孩子找回來。 他也沒有告訴自己的妻子這件事,畢竟這孩子的情況實在太凄慘,他擔心妻子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孩子,受到更大的打擊。 至于dna檢測技術,現在就連省里都沒有,要想做必須去京城才可以,而且價格昂貴,短時間內還很難拿到結果。 何阿狗是手術第二天中午醒的。 一醒來,他的眼睛就滴溜溜亂轉,好奇的打量著這間雪白的房間。 看到何云,他又傻乎乎的笑:“我做夢夢見,你帶著我爸來救我了?!?/br> 這話一出,正給他檢查的一個小護士,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何云也摸摸何阿狗的腦袋,跟哄自己親弟弟一樣哄他:“你很快就能回自己家了,以后再沒人隨便打你了?!?/br> 何阿狗咧開嘴笑,笑得又不小心牽扯到傷口,一邊唉喲唉喲的叫,一邊還是忍不住笑。 何阿狗就這樣,總是沒心沒肺的傻樂,就算剛被打了,一轉頭,依然能看到他臉上的笑。 村里有人說這孩子怕不是被打傻了,只有傻子才會這么笑。 何云卻知道,這不過是他的保護傘而已。 活在這樣的苦日子里,要是連笑都不會了,那就真是丁點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