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之學霸人生 第6節
就像是某種,并不圓滿的紀念。 “上車?!彼穆曇舻偷蛦〉?,和平時不太一樣,就像是胸腔里,積聚著即將爆發的火。 何云像一只靈巧的小鹿一樣跳上副駕駛座,又被他趕到了后座去:“你太矮了,不能坐在前頭?!?/br> 何云乖乖換到后頭。 車子開出去一截,包景善才悶悶道:“我也就去看看,要是情況和你說的有一點不一樣,我都不可能把那孩子帶出來?!?/br> 其實他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后座傳來一聲清脆的答應聲,倒終于顯出幾分天真爛漫來。 ———— 曲美芝從學?;貋淼臅r候,積攢著一肚子的氣。 家長會公布成績的時候,兒子的成績就是倒數的,叫她完全沒法抬頭見人,好容易挨到家長會結束,又被班主任特意單獨留下來,告了一堆狀。 曲美芝是很以自己這個高大敦實的兒子為榮的,也并不覺得同學間打打鬧鬧有什么大不了的,能從別的孩子那里訛到錢也是他自己的本事,這世道,正經讀書有什么意思,沒看她男人小學都沒畢業,賺得比這幾個臭老九多了不知道多少嘛。 只可惜,這些念頭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就算不大看得起學校的老師,曲美芝骨子里到底是有些自卑的,面對老師的告狀,也只能唯唯諾諾點頭答應,保證回去一定好好教育孩子。 她心里煩,就想找個發泄的渠道,可是一推開門,看到空蕩蕩的家里,她的打算全落了空。 那個死丫頭,跑哪里去了? 還有她兒子,又到哪鬼混去了?! 曲美芝心里的火更盛了。 她這時候并沒有想到,何云已經跑了。 一個屁點大的鄉下丫頭,人生地不熟的,兜里也沒錢,能跑哪里去。 再說了,曲美芝壓根不覺得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頭有跑的膽子。 她只在猜,說不定是兒子把那丫頭給帶出去了,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曲美芝也懶得去找,只想著等他們回來,用笤帚好好教訓那個小丫頭片子一頓,免得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隨便往外跑。 這么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三點多,把手里的錢全都砸在街機廳的何軍,才慢悠悠的往家里晃。 回到家,一看到他媽,這孩子馬上低眉順眼起來,看起來老實得不得了。 曲美芝早等得心浮氣躁,一聽到開門聲,就拿著笤帚過來,可是看到何軍背后空空如也,她一愣:“何云那個死丫頭呢?” 何軍也愣住了:“她不是在家里看門?” 何軍其實也有自己的小算盤:自己跑出去玩,留那丫頭在家里當墊背,這樣等他媽回來,就算有氣,也肯定發在何云身上,等他回來,頂多再聽幾句啰嗦就沒事了。 可惜算盤打得嘩啦響,想法卻全都落了空。 何軍一進門,他媽第一句話問何云,然后手上的笤帚直接就奔他身上來了。 “我叫你亂跑,”曲美芝氣急敗壞的罵,“你個沒出息的,讀書讀不好,看個家都看不了,要你個廢物還有什么用!當初不如直接把你摁在河里溺死,免得cao了這份心!” 何軍當然也不會乖乖讓他媽打,扭頭就往門外跑,一邊大呼小叫什么打人啦,他媽要殺人啦之類的渾話,倒是叫鄰里街坊又看了好一陣熱鬧。 等到何大平回來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他渾身冒著酒氣,衣服上還有些劣質的脂粉香,臉色潮紅,走路也歪歪扭扭的。 曲美芝一看到男人這樣子,心里的火更加高漲起來,撲上去又想和何大平撕咬起來。 何大平可不慣著她,大掌一揮,就把曲美芝扇了兩三米遠:“死婆娘,你發什么瘋呢!” 曲美芝被男人打了,神色恍惚,捂著臉,狠狠的瞪著他:“你是不是又跟那個小表子鬼混去了?家里亂成一團,你倒是有閑錢養外頭的糟貨!” 何大平不耐煩的皺皺眉:“說了都是應酬而已,我要談生意呢,家里出什么事了?” 曲美芝嚎啕一聲,直接趴在地上又哭又叫:“還不是怪你,非從鄉下帶過來那個死丫頭,現在跑了!” “什么?”何大平一驚,背上一陣白毛毛汗,酒意都徹底消了。 “她怎么會跑的?跑哪里去了?”他質問曲美芝。 “誰知道呢,”曲美芝還是在地上嚎,“說不得你媽把她的身世都說了,人家找自己的親媽去了唄!” “那不可能!”何大平對此毫不懷疑,“說不定是你平時太刻薄,叫她懷疑了……警察找過來沒有?!?/br> 一說起公家,曲美芝也不敢再嚎了,她心里其實也虛得很,臉色白得紙一樣,搖搖頭低聲說:“沒有……她總不至于去報警吧?” “報警了我們也不承認就是,”何大平使了蠻性子,“父母管教自己的閨女,誰能說什么,打死了都不關別人的事!” “現在總歸先把她找回來,”何大平想了想,“找回來就直接往鄉下送,既然不愿意在城里享福,給她找個男人好好敲打敲打就是?!?/br> “可不是這個道理?!鼻乐ヒ策B連附和道。 第7章 進村 這時候的何云,正坐在開往何家村的越野車上。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天色有些沉,看著像是快下雨了。 包景善也看出了天色不對,他把車停在路邊,說是要找個人問問路先。 前幾年他是去過何家村一回,但是這時候車上沒有導航系統,全憑著司機的方向感和記憶力,若干年前的印象實在微薄,包景善也不指望個剛從村里出來的小丫頭認得路,就只能找人問了。 沒想到,小丫頭卻說她認識路。 “你不是剛從村子里出來的,怎么會認識路?”包景善很驚訝。 何云抿著唇,看起來有些心急:“我記性好,而且咱們不能走慣常進村那條路,要繞另一條路,直接去后山?!?/br> 包景善疑惑的看了何云一眼,又想著反正已經被小丫頭誑過來了,就干脆信她一回。 即便如此,包景善也沒想到,何云甚至比當地的老司機還要熟悉路況。 何家村離市區差不多有三十來公里遠,谷省多山,桓城也不例外,才出城區沒多遠,就是一條接著一條,彎彎繞繞的山路,但凡是個不太熟悉路況的司機,很容易就會被繞暈。 何云心里卻像是藏著一張異常清晰的地圖一樣,哪個地方拐彎,哪個地方上下坡,又該選擇哪條岔道,她全都一清二楚。 開車間隙,包景善都忍不住詫異的嘆:“你記性可真是厲害?!?/br> 谷省的路不好開也不好記,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這小姑娘要真像她說的,只走過一回就記住了,那她的記憶力可夠厲害的。 何云卻只笑一笑,又看向窗外暗沉的天色,心里越來越緊張。 雨,眼看著就要下下來了。 烏云壓頂,天光越發黯淡,很顯然,馬上就是一場大雨。 大雨中的山路,可很不好走。 包景善也察覺到這點,遲疑道:“要不我們還是先回轉吧,明天再來也來得及?!?/br> 何云看了他一眼,聲音里終于藏了點厲色:“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話,最好今天就把你的孩子接出來?!?/br> 話語里,仿佛藏著某種不詳的預言。 包景善便不說話了。 說來也奇怪,他脾氣雖然好,但是走南闖北的,信心早就被錘煉得異常堅強,并不是一個容易被左右的人。 更何況對方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但是,這個叫何云的女孩子,明明看起來瘦弱矮小,可是到了關鍵時候,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有千鈞重。 總覺得要是不照著她說的做,會發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包景善收斂心神,再次加踩油門。 只希望在他們到何家村之前,這場雨千萬別落下來吧。 只可惜,這世上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大概才走了一半的路,烏壓壓的層云中間,忽然就是一道雷聲霹靂,然后,豆大的雨點,就嘩啦啦一下子全倒了下來。 風也呼嘯著,把豆粒大的雨滴直往車窗上甩,甩出一朵朵碗大的水花,然后蔓延成水簾,越野車的雨刮器徒勞無功的左右搖擺,時不時在風雨中顫抖一下。 包景善只能在一個還算開闊的路邊平地上停了車:“不行雨太大了,再開下去容易出事?!?/br> 何云抿著唇,又看了一眼時間。 車上的小計時器顯示,時間是下午三點四十。 上輩子她看過的警方通報上,酒瘋子是在別人家吃夜飯,又喝了酒,回去的時候把何阿狗失手打死的,鄉下晚上睡得早,吃飯也早,一般人家五點來鐘就吃完了飯,就算再加上喝酒聊天,他們至少也要在六點鐘以前趕到,再往后,誰知道什么時候就出事了。 但是雨實在是太大了。 潑天的大雨沒有轉小,反而更加密集,在車身上砸出了金屬的鏗鏘聲,一眼從窗戶里看出去,只覺得漫天漫地全都是大水,就像是身處的小車,公路,甚至附近的山林原野,全都沉在了水里一樣。 確實,這種情況下,根本不能開車。 “先等等吧,這么大的雨,下不了太久,”包景善也只能熄了火,轉過來同何云說話,“對了,你是從哪里知道我的?” 其實開了一路車,包景善漸漸冷靜下來,覺得那個叫何阿狗的少年是自己孩子的幾率實在不高,這個女孩子這么同他說,十有八九還是因為救人心切。 女孩子一看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還帶著一身的傷,卻急著去救另一個孩子,很顯然,那個孩子的情況應該很不好了。 包景善之前找自己孩子的時候,也順帶著當了很長時間的解救拐賣兒童志愿者,這時候雖然覺得是被個小孩子利用,倒也沒有太大的氣憤——那些可憐的孩子,能救一個是一個,說不定就順帶著救回一個心碎的家庭呢。 畢竟他同樣也指望著,要是有其他人碰見自己的孩子受罪,也能幫一把。 他唯一好奇的是,這個女孩子是怎么知道自己,又能直接找過來的。 何云的眼睛還是望著水霧彌漫的窗外,聽到包景善的話,轉過來看了他一眼:“是何阿狗跟我說的?!?/br> 包景善根本不相信,他孩子被拐走的時候才兩歲,壓根不記事,再說了,就算記事,那孩子也不可能知道他父母現在在桓城——他也是兩年多前,追著孩子的線索才來這里落腳的。 何云又掉頭看向窗外,眉頭還是焦灼的擰著:“他做夢夢見的,說他爸是個高個子,力氣大肩膀寬,他mama很和氣,喜歡笑,他喜歡笑就是像了他mama?!?/br> 這些話,何阿狗還真偷偷和何云說過,何云聽到的時候心里也一緊,除了喜歡笑以外,其他竟然都對上了。 說不定,那個還在襁褓中就被抱走的孩子,真記住了他親生父母的模樣。 包景善的心同樣也跟著一緊。 是啊,孩子他媽以前真是個愛笑的人,總叫身邊的人都覺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