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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瑾正要對老婆表達崇拜之情,思停打了個呵欠,轉身而去。 正南攤攤手,“看,又是這樣,沒有一天不被你吵醒?!闭f完也走了。 岑瑾咬牙切齒地往鍋里添了水和作料,成,今天非好好收拾一下這小畜生不可。 周末的波士頓初雪紛飛,正南回房接著畫畫。 這孩子今年十歲了,上小學四年級,長相斯斯文文,戴一副金絲眼鏡,面容仍有些蒼白,但體格結實,身高一米五,像個大孩子了。 岑瑾敲敲桌子,“來,咱倆談談?!?/br> 正南瞅瞅她腰上的圍裙,無語地皺了眉頭,“你穿這個真不適合?!?/br> “哈,怎么不適合?”岑瑾自忖寬肩窄腰大長腿,天生行走的衣架子,還駕馭不了一個圍裙? “廚藝不夠裝備湊,是這意思?”正南從眼鏡上方瞟著她,微微一笑。 “不是……岑正南我問你,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瑾媽眼看要爆發,正南又豎起食指,“噓——讓我媽睡一會兒吧,我求你?!?/br> “阿瑾——”那廂思停拖長了聲音呼喚,岑瑾瞪瞪眼睛,“等我回來收拾你!” 臥室里,思停伸出雪白圓潤的雙臂,岑瑾上床摟住她,“吵醒你了吧,快睡吧?!?/br> “要抱抱?!彼纪B曇襞磁吹?,鉆進她懷里,“好困啊,睜不開眼睛?!?/br> “嗯,孕期反應,正常的?!贬p輕拍著她,未免心疼。 自從去年來哈佛做訪問學者,岑瑾把思停和正南一起接到波士頓。前兩年廣告業低迷,思停瞅準時機處理了公司股份,成立新思進投資公司,從繁瑣的日常事務中解放出來,正好抓緊時間要孩子。 母細胞來自岑瑾,另一個細胞是在當地購買的。經過一番波折,那枚小小的受精卵終于在思停體內孕育成形,如今思停身懷六甲,前半程吐得厲害,到這月份又貪睡,岑瑾一個人照顧一大兩小,屬實人生挑戰。 “還是請個菲傭吧”,思停說,“上一個不好,未必所有都不好,你這樣會熬垮的?!?/br> 岑瑾點點頭,“再說吧?!敝肮偷姆苽蚴帜_不干凈,捉到了還耍賴,岑瑾怕傷著老婆孩子,一直沒再請人。 “要是我媽能來就好了”,思停說,“唉,找了老頭忘了兒?!?/br> 岑瑾忍不住笑,劉琴和老李頭的黃昏戀如火如荼,結婚三年還如膠似漆。本說要來,但老李頭的簽證辦不下,劉琴也一拖再拖。 岑瑾摸摸她隆起的肚子,這身子還是那么柔軟白嫩,由于懷孕,她眼瞼下方起了淡淡的雀斑,更顯俏皮可愛,岑瑾親親她,思停自然地向她懷里一縮,很快又睡熟了。 岑瑾也薰薰欲眠,忽然聞到一股焦香味,她飛也似地奔往廚房,正南已關火,正觀賞著一鍋燒干了的“魚湯”。 “Asexpected(不出所料)?!闭下柭柤?,又微微一笑。 這孩子的英文老師是個英國人,一年來他學了一口好聽的倫敦腔,也學會了英國式的冷嘲熱諷。 岑瑾能說啥,死魚不會復活,想重做一鍋都沒轍,只能叫中國餐廳送幾個菜——這是本周第三次,難怪正南不看好她。 “跟我出去,給你媽買點水果?!贬f。 正南乖乖穿上外套——只要給他媽買東西,他從不頂嘴,但這個mama必須是思停mama。 母子倆踩著薄薄的積雪去超市,回程拐進一家咖啡店,岑瑾給正南叫了杯熱巧克力。 “我問你,為什么老和我作對?”岑瑾落座便問。 “Asexpected.”正南又露出不馴的笑容,就知道瑾媽是想躲開他媽單獨教訓他,巧克力不是白喝的。 “你叫我陪你玩,給你買東西時可不是這樣”,岑瑾說,“你這種行為叫鳥盡弓藏?!?/br> “Toofar.最多叫兔死狗烹?!闭险f完笑了,岑瑾也被他氣笑了。 說也奇怪,這孩子的性情越長越像她。愛看書、愛畫畫、愛下棋,這么小已經能讀通鑒,英文古文國文都超溜,在學習上絕對是顆好苗子。 可一涉及感情,他妥妥站在思停一邊。整天“我媽”不離口,對岑瑾只叫“瑾媽”,更多時候直呼“阿瑾”,說是和美國人學的,人人平等。平時喊瑾媽陪他打球、游泳,玩完了就嚷嚷“給我媽買個蛋糕”,“我媽愛吃tacos”…… “喂,你知不知道我愛吃啥?”岑瑾問。 正南眨眨眼睛,“burnedfish(燒焦魚)” 岑瑾想一腳踹飛他,正南笑了一會兒,揉揉她肩膀,“知道你愛吃西芹水餃啦?!?/br> 這還差不多,唉,兒子給個甜棗就滿足,也難怪她排位上不去。 “幼稚”,正南說,“還吃自己老婆的醋?!?/br> 嘿這小犢子……“我不吃醋,我只希望你平等關愛父母?!贬f。 “我父是誰?”正南問,眸子在鏡片后閃著光。 岑瑾望著他,這是正南一個月里第三次問這個問題,前兩次她都搪塞過去,然而正南此刻的表情說明,他不是隨便問問。 “你為什么這么問?”岑瑾說。 正南眼睫微垂,“小弟是你的孩子,他爸是美國人。如果我也是你的孩子,我肯定也有個爸爸?!?/br> 岑瑾默默啜了口咖啡。思停懷的是男孩,當初做試管嬰兒的流程復雜,許多事被正南聽了去,不知在他的小腦瓜里發酵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