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紈绔他有點乖[穿書] 第86節
容灼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沒有人知道太子屯兵的目的,幾萬大軍藏在豫州,就像個火雷埋在腳底下,你不知道它哪天就會炸。如果不趁勢把這個火雷挖出來,誰知道哪天炸了會不會波及到你我?” “如果只挖雷的話,還需要考慮宴王殿下會不會被波及嗎?”江繼巖問。 容灼出的那個主意里,可不止是挖出私兵營那么簡單,還幫于景渡解除了一個非常大的隱患,此番若是順利,給太子造成的打擊將會是前所未有的。 容灼聞言頓住了腳步,眸色有些復雜。 江繼巖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頓時有些緊張。 卻聞容灼開口道:“你跟朋友生氣的時候,會不管他死活嗎?” 江繼巖一怔,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騙了我,也救過我?!比葑频溃骸拔疑臍?,但不代表會否認他這個人。同樣的,我為他著想,也不代表就不生他的氣了,這很難理解嗎?” “不難理解?!苯^巖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有點后悔自己沒話找話說了。 他發現容小公子不高興的時候,好像總是能被他給撞上。 上回殿下死遁時就是這樣,這次還是這樣…… 兩人說話間,便到了福安宮外頭。 容灼路上雖然被江繼巖轉移了不少注意力,但到了福安宮外時,又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江繼巖能感覺到,他似乎很猶豫。 既想進去看看于景渡,又怕看到對方。 “記住我的話,別太激動?!苯^巖提醒道。 容灼點了點頭,跟在江繼巖身后進了福安宮。 黎鋒這幾日一直守在殿內,見江繼巖來了便示意殿內的宮人都退了出去。 他大概是擔心于景渡的身體,這些日子顯然也沒休息好,眼底帶著十分明顯的青黑。 “今日如何?”江繼巖問道。 “不大好?!崩桎h開口道:“吳太醫施了兩次針,都沒什么起色。中午那會兒有一陣,脈搏都快沒了……”他說著便嘆了口氣,目光十分黯然。 容灼聽到那句“脈搏都快沒了”時,心狠狠揪了一下,眼圈迅速紅了。 黎鋒十分敏銳,當即覺察到了他的異樣,擰眉審視著他。 “我自作主張帶他來的,我想殿下或許會想見他?!苯^巖道。 黎鋒一怔,又打量了容灼兩眼,這才后知后覺猜出了他的身份。 “跟我進來吧?!崩桎h說罷帶著兩人去了內室。 容灼跟在他身后,一進了殿內便聞到了一股藥香。 伴隨著鼻息間的藥味越來越重,他終于漸漸看清了榻上躺著的人。 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容灼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只見榻上的于景渡雙目緊閉,面上帶著病態的蒼白,由于昏迷的太久,他整個人瘦了一圈,五官的棱角變得越發分明。 容灼自從與他相識,還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他在容灼面前是,總是英武可靠的,哪怕是舊疾復發那次,也能在吐血昏迷之后,第二天就恢復個六七成。在容灼心里,青石就像是個不會垮掉的人,堅實又強大。 可如今他躺在榻上,面上蒼白得近乎沒有血色。 若非他心口的位置還微微起伏著,容灼幾乎要懷疑他已經沒有呼吸了。 “青石……”容灼走到榻邊伸手想去碰他,卻在即將觸到于景渡身上蓋著的錦被時頓住了。 他很快意識到躺在榻上這人不再是青石,或者說不僅僅是青石,而是宴王殿下。 明明還是那個他熟悉的人,可如今他卻不能像從前那么肆無忌憚地與對方親近了。 容灼無措地立在榻邊,又心疼又難過。 此前他還不能明確的知道青石身份的轉變,會為他們之間帶來什么,這一刻他卻明白了。 “殿下昏迷之前,只吩咐了宮人一件事,每日幫他擦身換衣服時,這東西都要記得別弄丟了?!崩桎h走到榻邊,伸手慢慢將于景渡的被子掀開了一個角,而后在對方靠近心口的里衣衣袋里,取出了一塊方帕,那是容灼此前在江府時交給于景渡的。 他從黎鋒手里拿過那方帕打開一看,里頭包著兩枚平安符。 其實一枚是于景渡自己的,另一枚是容灼的。 容灼看著那兩枚平安符,心里又酸又疼。 說好了雙倍的平安呢?為什么連單份的平安都不給他呢 ? “他為什么一直不醒?”容灼哽咽著問道。 “太醫說是因為舊疾拖得太久了,今秋能治的話時機應該是最好的,若是不行用藥穩住拖到開春再治也行,因為冬日里天寒,不利于恢復。但殿下卻執意選了這個時機……”黎鋒道。 他說著嘆了口氣,“能試的法子,我們都試過了,如今只能等?!?/br> “總要做點什么吧?”容灼道:“他昏迷得越久,只會越糟……” “吳太醫說,太子殿下冠禮之前,殿下的病也曾嚴重過一陣子,當時殿下說去清音寺清修了幾日,回來就恢復了不少?!崩桎h道:“此事我朝江少卿說過,他說殿下那幾日一直與你在一起?” 容灼一怔,想起那幾日的事情,點了點頭。 那幾日,青石確實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緣故,但太醫說殿下回來后身體確實恢復了不少?!崩桎h道:“容小公子,如今咱們實在是沒別的法子了,要不你……陪陪殿下吧?說不定能有點用?!?/br> 容灼不知道這是什么原理,但他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而且他記得,當初在江家的莊子里時,青石的確說過,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心口不會那么痛。 黎鋒當即去搬了把椅子,放到了于景渡的榻邊。 容灼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也不敢開口說話。 福安宮里的一切,都在拼命朝他昭示著于景渡的身份。 實際上,在踏進皇宮的那一刻,周圍的一切都不斷帶給他巨大的壓迫感。那是一種無法忽視的感覺,將他緊緊包裹著,令他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容小公子,我和黎鋒去外頭說幾句話,你陪殿下待一會兒吧?!苯^巖道。 他說罷便和黎鋒一起去了外殿。 黎鋒似乎還有些不大放心,猶豫著要不要跟著江繼巖離開,卻被江繼巖強行拖到了外殿。 “我不能離開殿下半步?!崩桎h低聲道。 “你盯著他,他好意思嗎?”江繼巖道。 “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黎鋒不解。 “你不是說他之前在我家恢復得很快嗎?你知道他怎么恢復的嗎?”江繼巖壓低了聲音,湊到黎鋒耳邊說了句什么。 黎鋒大驚,回頭就要往內室里鉆。 “回來!”江繼巖一把拽住他,“要是容小公子都沒辦法,殿下此番可就真的懸了,我勸你最好別去打岔?!?/br> 黎鋒與江繼巖不一樣,他是于景渡的親隨,所以有守護之責。 但眼下他也知道,容灼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了。 于景渡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是一望無際的雪原,而他就像是一個被放逐了的人一般,無論如何都走不出來。 于景渡有時候會忍不住懷疑,自己可能會凍死在這個地方。 但他心口揣著的平安符,總是能在他陷入寒冷徹骨的噩夢之時,用那點微弱卻持久的暖意將他強行喚醒。 最初,他偶爾會夢到容灼。 少年騎在馬上,一身紅衣,在雪地里策馬時漂亮得不像話。 但不知為何,他無論多努力想要追上那個身影,最后都徒勞無功。 少年偶爾會停下來朝他伸出手,可每次他想要握住的時候,那匹該死的馬就會載著少年走遠,任他如何都喚不回來。 但這日不知為何,馬上的少年棄了馬來到了他身邊。 于景渡靜靜看著他漂亮的臉,想拉住他,卻又不敢妄動,生怕自己一伸手,人就會像從前那樣再次跑遠。 “青石……”容灼開口叫了他的名字。 于景渡張了張嘴想答應,卻發覺自己發不出聲音。 他著急不已,想去觸碰對方時,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也不能動了。 這一日的夢境,他好不容易盼到容灼下了馬,自己卻變成了這副樣子。 他除了看著少年,什么也做不了。 容灼安靜地看著他,眼睛泛著紅,像是哭過。 于景渡有點心疼,卻沒法安慰他,只能任由自己的心口不斷傳來悶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于景渡便覺指尖一熱,緊接著一只手被容灼握在了掌心。容灼的手比他要小一些,但觸感卻很柔軟,手指修長漂亮,也沒有像他手上那樣的薄繭。 容灼看起來似乎有些害怕,在他手上握了一下很快就放開了,那神情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過了半晌,他才再次悄悄攥住對方的手,拇指的指腹在對方手背上摩挲著,動作親昵又溫柔。 不知道是不是覺察到了他身上徹骨的寒意,容灼起先只是握著他的手,后來便試探著往他身邊湊了湊,克制又謹慎地抱住了他。 鼻息間驟然傳來熟悉的淡香味,于景渡心頭一熱,貪婪地深吸了口氣,像是恨不得將那味道存進肺里一般。過去的無數個夢境里,他都渴望能聞到這樣熟悉的淡香。 大概是找回了熟悉的感覺,容灼不再像剛開始那么拘謹,慢慢放松了下來。 于景渡感覺對方將腦袋在他頸窩處蹭了蹭,像是只朝人撒嬌的小貓。 “我這次很生你的氣,我以為上次的事情之后,你會很信任我?!比葑圃谒叺吐暤溃骸耙苍S你不是不信任我,只是有你的打算……可是好朋友之間不該這樣?!?/br> “我知道你死遁的秘密,都從來沒朝任何人說過,因為怕給你惹來麻煩。我以為你知道我待你的心思,我是真的將你當成了很好的朋友,將你當成兄長一般……可你什么都不告訴我,一直騙我到現在?!?/br> 少年說著吸了吸鼻子,于景渡感覺臉頰一熱,似乎是有一滴淚落在了上頭。 但很快便有一只修長溫熱的手,幫他將那處的淚滴擦掉了。 “我還在你面前還說了很多宴王的壞話,還誤會你和他的關系,這樣真的讓我好丟臉?!比葑普f話時的聲音帶著鼻音,顯然是委屈地哭了,“但是我今天不是來找你算賬的,你快醒過來吧。你要是繼續睡下去,我就離開京城了,往后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容灼話音一落,于景渡便覺懷里一空,熟悉的淡香和溫度驟然消失了。 他開口想叫容灼的名字,想讓他別走,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