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405節
季崇歡只覺得耳畔嗡嗡一片:陛下一走,季崇言確實如他所想的那般沒了最大的靠山,可季崇言自己此時卻成了最大的靠山。 如此,那…… 他喃喃:“姜四小姐她……” “她自是未來的皇后,不是陛下親賜的婚事么?”安國公說著,瞥了他一眼,道,“待得楊大小姐放出來,你同楊大小姐的婚事也當照舊?!?/br> 季崇歡臉色煞白,結結巴巴道:“她……她怎的……還能放出來……” “不知者無罪,陛下本也不是個喜好連坐之人,況且不管是朝中百官還是言哥兒本人都知楊大小姐同楊大夫人是無辜的?!卑矅f著,放下手里的茶盞,茶盞同桌桉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往后,你們兩個好好過日子,可明白?” “言哥兒新帝登基,仁義為先,也當容得人?!卑矅f道,“你同他怎么說身上都流著季家的血,你一舉一動也代表著言哥兒,所以言哥兒會看,我也會看。楊大小姐若是受了委屈……”安國公說到這里,看了他一眼,“歡哥兒,你當明白后果?!?/br> 由家事變為國事,便不是一頓打能了的事了。 “你這般大的人有當收心了,若是還想再弄出什么風流之事來,祖父倒是不介意幫你收心?!卑矅f著,起身,向外走去。 第六百零四章 離開 拷在手腕上的枷鎖落了地,楊唯嫻抬頭,一臉茫然的看向來人。 來的女孩子很美,不過楊唯嫻看著她卻不是因為她美,而是……她的聲音,怎的如此熟悉? “你……你真是姜四小姐?”她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姜韶顏點了點頭,輕應了一聲,道:“你可以走了?!?/br> 楊唯嫻臉色青紅交加,攥著衣角喃喃:“可我爹他……” “此事同你二人干系不大,”姜韶顏說道,“國公府的馬車在外等著,國公爺做主,你同季崇歡二人的婚期定于下月初一?!?/br> 曾經期待不已的婚事定下,楊唯嫻心中卻驚不起絲毫的波瀾。一年的時間,足以讓她看清楚一個人。 回頭看了眼魏氏,楊唯嫻垂眸,道:“我懂了?!?/br> 一場牢獄之災,即便關押在天牢里并沒有受刑,也足以讓曾經那個只懂得吟誦風花雪月詩詞的女孩子看到了世間的另一面。 新上任的帝王要能容人,所以,有了她的活。 比起嫁給旁人來,至少有安國公府在,有陛下在,她能活著。 至于同季崇歡二人之間所謂的感情,早在他同蘇二小姐之事中消散殆盡了。 她會活著,活給天下人看,也為自己而活。 臨出牢門前,楊唯嫻忽地轉身看向姜韶顏,喃喃:“我當年……” 姜韶顏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她不是原主,哪有資格替原主來原諒什么人? 這兩人往后明面上至少當是相敬如賓的,至于私下如何,便是帝王也無法插手。 今日,天牢內要放的人不止楊唯嫻同魏氏。 先太子妃蘇氏受牽連入獄,群臣商議判決已下,蘇氏被帶出天牢,終身軟禁于太子府。 相比太子妃蘇氏還留著一命,蘇家其余人卻是逃不過了。 “你說的那副畫就在安國公府,”季崇言看著面前臉色慘白的蘇大公子道,“我們在安國公府附近抓到了一位日日在府門前窺探的探子,據他交待,是受人所托,你一旦出事,便去見季崇歡?!?/br> 之后會如何可以想象,對這個自幼針對自己的季崇歡,季崇言再了解不過。 季崇歡也許未必會想那么多,但拿此畫要挾阿顏的事卻未必做不來。 蘇大公子面色一片青灰,看著季崇言,張了張嘴,忽地冷笑了一聲,道:“所以,世子登基之后,頭一件事便是解決這個覬覦自己心上人的堂弟?” 季崇言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會?!?/br> 天子,高高在上,看似手掌天下的生殺大權,實則坐上那個位子才是禁錮的開始。 手掌天下大權的天子并不具備肆意妄為的能力。 季崇歡也好,楊唯嫻也罷,若是真死了,天下人都會猜測天子不能容人。 “他們有婚約在身,自該湊成一對,往后余生,夫妻和睦?!奔境鐨g澹澹的說道。 一席話聽的蘇大公子臉色頓變。 “所以,這天下大事就不牢你費心了?!奔境缪运π涠?。 落在后頭的王散慢了一慢,回頭,看向蘇大公子,道:“你牙齒里藏了毒吧!是準備自盡?”王散說著輕笑了一聲,“放心!我等不比你,能將人做成人彘,不管你自盡還是不自盡,都會給你一個痛快!” 說罷不再看蘇大公子的臉色,轉身離去。 一切恍若已塵埃落定,登基之日定在三月后的初一。 卻不是什么人都能等到觀登基大禮的時候的。 “戍邊的王老將軍已然年邁,近來匈奴多次悄然出擊,戍邊的兵將不少已垂垂老矣,老舊更替,本為尋常,當有新的血液注入其中了?!被仡^看了眼身后的兵將,趙小將軍上前同季崇言走至一旁,頓了頓,從懷中取出那枚完整的虎符,卸下其中一半,遞給季崇言。 季崇言看向他,搖了搖頭,道:“不必?!?/br> 趙小將軍臉色復雜,道:“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可一枚完整且能調動大周盡數兵馬的虎符落在一個將領手中,是為不妥?!?/br> 似是早有預料一般,陛下臨終前的圣旨點了繼位的人是季崇言,卻也特意為兩人加了一條特別的條例,掌管調動整個大周盡數兵馬的虎符卻交由趙小將軍保管。 一個得了天下大位,卻沒有拿到那一半可以約束兵將的虎符,一個沒有得到天下大位,卻得到了完整的虎符。 這才是這份圣旨的特殊之處,也是為什么文武百官在聽到這份圣旨之后會臉色頓變的緣由。 沒有人會質疑這份圣旨的真假,因為圣旨背后的惡意不言而喻。 陛下想要的,顯然不是自己走后,這兩位的和平相對,而更似是在刻意挑起兩人的紛爭。 顯然,陛下對面前這兩張相似的臉的猜疑從來不曾打消過。 “他想要你我相爭,最后只活一個?!奔境缪藻e5恼f道,“我不懼!” “大周百萬兵馬,若是單單用一枚虎符便能調動直沖君前,那便代表這個君做的不夠好!”季崇言說道,“讓兵將心服口服的,從來不是一枚虎符?!?/br> 趙小將軍沉默了下來,默了默,收了兵符,道:“臣……遵旨?!?/br> 收了虎符,趙小將軍轉身看了眼身后隨行的兵馬,有相熟多年的江平仄等人,也有趙家軍主將趙琦。 內憂已定,是時候該解決外患了。 趙小將軍轉身:“那我……” “且等等?!奔境缪詥咀∷?,看了眼立在不遠處的女孩子,道,“有人托阿顏帶句話與你?!?/br> 這些天的相處下來,趙小將軍自認識姜韶顏的,聞言,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卻還是點了下頭。 女孩子上前,朝季崇言點了點頭,同趙小將軍走至一旁,抬頭向他看去。 對上女孩子望來的目光,他笑了笑,道:“姜四小姐可是有事要同某說?” 他知道這位姜四小姐,聽說是機緣巧合之下,救了江小姐身邊的婢子,知曉了當年的事,才會主動結識江平仄他們。 女孩子看向他,道:“當年趙小將軍身死的消息,江小姐并不知道。所以,出事前,曾托那位婢子帶了一句話與你?!?/br> 面前含笑而立的人愣了一愣,面上笑容微滯。 女孩子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惜取眼前人?!?/br> 微風襲來,趙小將軍一陣恍忽,彷佛面前站的人換了個人一般,記憶中那道少女的面容驟然變的模湖了起來,耳畔彷佛再次響起那年出征前的對話。 “趙真,你真的喜歡我?我倒覺得你喜歡的并不是我,不過是你想象的那個我罷了!” “阿顏,莫要胡思亂想!整個長安城人人皆知我們會在一起,你等我回來,去江家提親!” 女孩子神情欲言又止:“我總覺得我……有一日要回去的,回我自己的地方去,你當尋個你自己真正喜歡的人?!?/br> 看著面前的女孩子,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問道:“她……回去了么?” 女孩子看著他,認真道:“應當回去了!” “好!”趙小將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第六百零五章 言對 隨著第一縷秋風一道涌入長安城的,還有一騎送信的快馬。 方知慧將信遞給一旁的煙花周,挖了一勺碗里的酥山,道:“你看看大姐他們寫了什么?” 煙花周瞥了她碗里的酥山一眼,將手頭的熱茶推了過去,道:“入秋了,酥山這種東西少吃些!多喝熱茶!” 方知慧又一勺酥山入口,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便是入秋了,才該多吃些,要不沒得吃了?!?/br> 煙花周:“……” 默了默之后,他嘆了聲“姑奶奶”,開始看起了信。 “你大姐同三妹說她們在漠北城的宅子建好了,要你莫用擔心。家里的事要你同四妹多擔待些……” “彭”地一聲,酥山勺子落入瓷碗,同瓷碗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撞擊聲。 方知慧扔了手里的勺子,翻了個白眼,哼道:“那叫多擔待些嗎?分明是都擔了好不好?她們自去漠北逍遙快活了,卻留我同四妹在這里受罪,算什么意思?” 煙花周不理不幫親,道:“倒也沒有逍遙快活!漠北生活艱苦的很,隨軍哪及這里舒坦?況且,你同四妹的賬簿可以送去漠北,讓你大姐同三妹來瞧!” 方知慧抱著雙臂冷哼一聲:“算她二人還有點良心!” 說話的工夫聽外頭一道高興的喝彩聲響起。 “mama好厲害??!” 這聲音……方知慧抽了抽嘴角,抖掉了身上一身的雞皮疙瘩,瞪了眼一旁順著聲音來源望去的煙花周,訓斥:“你看什么看?看她好看?” 煙花周道:“……我看的是那塊匾!” 外頭,春mama手里扶著一塊“花月樓”的牌匾正得意著,小柳綠在一旁大呼叫好,方才的喝彩聲就是她發出來的。 “這可等了太久了,總算叫mama的花月樓再開起來了!”小柳綠叫道。 一旁的小雪白也在繞著匾額圍看,看了片刻之后,問春mama:“mama不是說不干了嗎?” 自從月瑤的事情發生之后,春mama便怕了,直言再也不想重開花月樓了,怎的這時候竟…… “老娘開個茶館不行?”春mama朝小雪白翻了個白眼,敲了敲手里的匾額,道,“正經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