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275節
楊老夫人當然不會去喜歡這樣一個“媳婦”。 “那賤人敢對我動手……”楊老夫人說到這里,不由冷笑,“她如今這樣子是菩薩看不過去,報應呢!” 秀兒耷拉著腦袋,沒有出聲。 她在楊老夫人面前一貫如此:膽小、瑟縮,不敢說話和出頭。 楊老夫人再次發xiele一通對大麗的不滿,馬車終于在祥緣寺后停了下來。她走下馬車,向著約定的老地方走去。 今次出門,楊老夫人帶了護衛十五人。 這護衛人數可不算少了,更何況,這里畢竟是姑蘇,鮮少發生什么事的姑蘇,來祥緣寺上個香又能遇到什么事?大麗那個死對頭如今還在別苑里自怨自艾呢! 楊老夫人雖然警惕,卻不覺得今次出行會遇到什么事。 依舊是定了其中一間民宅,楊老夫人走入其中便看到了早已等候在其內的春mama。 “老夫人?!贝簃ama一張敷了厚厚白粉的臉一見她便忙不迭地擠出一個笑容迎了上來。 隨著這一笑,臉上的白粉便開始簌簌地往下落去。 這模樣……看的楊老夫人蹙著眉往后退了一步,喝道:“行了,東西給秀兒就成,你別過來了!” 如此個嫌惡法……春mama摸了摸鼻子,倒是不以為意,只是依言抬手將手里的藥包交到一旁低眉順眼的秀兒手中,而后搓了搓手,樂呵呵的說道:“老夫人,我那花月樓都被人攪和成那個樣子了。再如此下去我這生意做不下去,積蓄遲早要揮霍空的,您看……” 話未說完,便聽楊老夫人重重的發出了一聲冷哼! 就知道這等低賤地方出來的東西都是這般貪得無厭,不過她可不會去慣這老鴇。瞥了眼手里已經到手的藥包,楊老夫人冷笑道:“與我什么干系?是我派的人攪和的你的花月樓不成?難道你生意不好做,我還要給你養老不成?” 春mama聞言面上笑容頓時一僵,訕訕道:“可那鄭公子定會賣楊家的面子,只要老夫人一句話……” “我為什么要說?”楊老夫人冷哼,“你自己惹得麻煩自己解決去。 春mama面上笑容愈發尷尬:楊老夫人的反應當真一點都沒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雖說她本也沒打算繼續在江南道呆下去,可想著她怎么說也替這老婆子鞍前馬后的跑了這么多次。 于這老婆子而言不過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這老婆子卻是半點不肯幫忙。 東西到手人就走了,還真是精明的很!春mama心中嘆了口氣:若真是她同楊老夫人打交道,被如此個卸驢殺磨法,非得氣死不可!好在姜四小姐棋高一著,才不至于叫人這般生氣。 毫不猶豫的回絕了春mama,楊老夫人抬手,讓秀兒攙扶著向門外走去。 只是才踏出門走了兩步,便看到一個楊家的護衛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怎么了?”春mama瞥了眼那護衛,確定是楊家的之后,停下腳步開口問道。 這些護衛原本該是留在馬車那里的,怎會莫名其妙的跑了過來。 護衛想著被交待的話語急急稟報道:“山莊別苑二夫人那里出事了!” 大麗?楊老夫人聽的心頭驀地一跳,連忙喝道:“她毀了臉難道還敢亂跑不成?” 面子這大麗最看重的東西難道不要了不成? 護衛搖頭,道:“這倒不是,是二夫人病了……” 話未說完便被楊老夫人毫不客氣的打斷了:“病就病了,只要人還有一口氣在,管她這么多作甚?” 要不是答應了衍兒留那大麗一命,她早弄死那大麗了。 這反應聽的護衛一怔。 楊老夫人卻沒心思管一個護衛的怔忪,徑自任秀兒攙扶著向馬車那里走去。 馬車附近那十幾個護她前來的護衛還在原地。 楊老夫人不以為然的帶著秀兒走至近前,一邊讓秀兒將一旁的足凳擺好,一邊掀開車簾道:“只要人不死,莫用多管……??!” 沒來由的一聲驚叫直將蹲在地上擺弄足凳的秀兒嚇的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還不等她起身去攙扶身形微晃的楊老夫人,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聲音便自馬車里響了起來。 “老夫人,這些時日過的可還舒心?真是好狠的心,我特意尋人來試探你一番,你理都不理會我呢!” 熟悉的聲音讓倒在地上的秀兒本能的一個哆嗦,猛地抬頭看向馬車里。 馬車內光線昏暗,一個帶著冪笠的女子坐在其中,面上傷疤可怖的臉隨著微風吹起是冪笠若隱若現,那股混合著幽暗蓮香的味道令人如墜冰窖。 是大麗……怎么可能?大麗不是已經被姜四小姐他們帶走了嗎?難道姜四小姐他們沒有看住大麗?讓大麗逃了?可若真讓她逃了,大麗跑到這里來做什么?若是換了她,她定要先尋個安全的地方呆下來,而后再飛鴿傳書給楊大人的。 腦中一時閃過諸多念頭,以至于摔在地上的秀兒忘記了掙扎。 不過這反應,落在眾人……尤其是那十幾個護衛的眼中倒也不覺得奇怪了,畢竟二夫人帶著大人親筆書信出現的那一刻,他們也是這般嚇的不輕的。 一手抓著險些摔下去的楊老夫人的女子罵了一句,在楊老夫人驚愕的目光中猛地一把伸手抓住了楊老夫人手中的拐杖,趁著楊老夫人驚愕的工夫抓到了手里。 “我的拐杖!”此時楊老夫人腦中雖然仍是一片混沌,還未反應過來,可長久拐杖不離身的本能還是讓她猛地向前撲去抓自己的拐杖。 “大麗”自不會讓她奪走拐杖,眼見秀兒此時已顫顫巍巍站了起來,猛地伸手將楊老夫人往秀兒身邊一推。 秀兒立時手忙腳亂的接住了被推過來的楊老夫人,“大麗”便在此時開口喝道:“送我回山莊別苑,若有差池,待夫君回來,我定不會饒了你們!” 幾個護衛本能的身形一僵,原本來時驅馬車的兩個護衛對視了片刻之后,跳上了馬車,眼見護衛揚鞭就要帶著“大麗”離開。 此時已然回過神來的楊老夫人當即怒道:“賤人,將我拐杖還來!” “大麗”發出了一聲冷笑,從懷中取出幾封書信猛地砸向了楊老夫人:“老夫人,你還是仔細看看那些書信到底是什么人回的你吧!” 說罷這一句,“大麗”便喝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走?” 反應過來的幾個驅車護衛這才猛地將手里的鞭子抽了下去,馬車瞬間沖開人群向前奔去。 楊老夫人雖年紀大了,卻也不是幾封書信能砸壞的,手忙腳亂的將“大麗”砸來的書信從地上撿起來,看向書信上熟悉的筆跡,楊老夫人頓時懵了。 “這不是……衍兒的回信么?”楊老夫人翻來覆去的翻看了一番,不管暗語還是提示皆沒有問題,不過里面的內容是大麗問楊衍的書信。 楊老夫人一目十行的粗粗瀏覽了一番書信的內容:里頭是大麗對楊衍道她(老夫人)心中生怨,該怎么辦? 楊衍的回信是讓大麗安撫住老夫人,莫要輕舉妄動。 這封信……任楊老夫人翻來覆去多少遍都看不出任何問題,怎么看都是楊衍親筆寫的??勺约菏盏降男庞质窃趺椿厥?? 跟著“大麗”一道離開的只有兩個驅車的護衛,剩余十多個護衛還留在原地。 兩封信看起來都是真的,他們尋不到任何問題。如此的話,唯一辨認真偽的辦法便是讓大人親自跑一趟江南道了。 至于眼下……最穩妥的自然是老夫人和二夫人兩邊各自維持原樣,“相安無事”,直到楊衍回來。 “怎么可能會有兩封信?”楊老夫人不敢置信的看著手里的信,“這怎么可能……” “老夫人,”一旁攙扶著楊老夫人的秀兒適時的提醒被書信奪去了注意力的楊老夫人道,“拐杖叫二夫人奪走了,要不令人去重新打一副拐杖?” 對“什么都不知道”的秀兒來說,那拐杖自只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拐杖,被奪走了那便再打一根就是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楊老夫人聞言心中頓時一急,喉口頓時涌起一股腥甜,可此時卻來不及顧及其他,她強自壓下喉口的腥甜,道:“快走!將我拐杖奪回來!” 旁人不知道,大麗那個賤人卻是知道的。她那拐杖豈是一般的拐杖?怎么能落到大麗手中? 此時哪還來得及管什么信的真假,且先將拐杖奪回來才是! 第四百五十九章 墜崖 坐在馬車里抱著拐杖的小雪白覺得刺激又忐忑。 搶了東西就跑這種事她還是頭一次做呢,若不是姜四小姐授意,她是決計不會這般來做的。 不過話說回來,這根拐杖還挺沉的嘛!小雪白掂了掂手里的拐杖心道。 她一邊掂著手里的拐杖,另一只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喉嚨:眼下自己出口還是那個什么楊二夫人的聲音。姜四小姐卻沒有再給她吃變聲音的那個藥了,再過兩個時辰,藥就要失效了,到時候自己開口便又是她小雪白自己的聲音了。 不過姜四小姐說不需要了……小雪白將這根沉甸甸的拐杖抱在了懷里,聽得后頭似是有什么聲音傳來,便伸手掀開車簾往后看了一眼。 這一看……可當真將她嚇了一跳。 后頭一輛馬車正氣勢洶洶的往這邊追來,馬車車簾被掀開,坐在馬車里的人也只一眼便看了個徹底。 不是那楊老夫人和身邊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又是哪個? 雖說只看了一眼,便將她嚇的縮回了馬車里,可一眼就足夠令她看清楚坐在馬車里那個面上神色黑如碳底的楊老夫人了。 見她探出頭看了一眼,那面黑如碳的楊老夫人當即喝道:“快給我追上那賤人,給我將那拐杖奪回來!” 此時楊老夫人不管書信真假卻偏要盯著一根拐杖的舉動實在是令人不解。不過這舉動更證實了秀兒的猜測:那拐杖果然有問題! 只是讓秀兒沒想到的是姜四小姐居然派出人來干出“明搶”這種事,真是好生簡單、粗暴卻又……不會挑不出什么毛病來。 想到方才驟然出現的那個“大麗”險些都將她唬住了,直到后來才回過神來這當不是什么大麗,是姜四小姐安排的人手。 還……挺像的。至少她若不是知曉內情,怕也要以為是大麗了。 只是她雖猜到拐杖有問題沒有吭聲,被楊老夫人催促著過來幫忙追馬車的那兩個護衛卻是不解,有一個護衛更是忍不住出聲道:“老夫人,一根拐杖而已,不若重新買了吧!” 他們雖也是楊家的人,可護衛同那等近人身前伺候的仆從侍婢不同,他們常年呆在外院,打交道的也是進來的刺客之流的,對楊老夫人和大麗以往的交鋒,他們接觸的不多,也不消太懂。 不過不管如何,于他們而言總是主子怎么吩咐他們怎么做就成了。 是以,對著楊老夫人為一根拐杖追逐二夫人的舉動,他們實在難以理解。 這話按說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何況護衛不知曉內情,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奇怪??蓷罾戏蛉诵闹照壤镱^另有乾坤,只是這些事不能同他們說,憋得正是難受的緊,喉口的腥甜氣越發濃,本脾氣也算不得好的楊老夫人此時自然也不會好好說話了,一開口便喝罵了起來:“讓你追便追……” 話未說完,便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哼聲。 此時前頭那輛原本該駛向官道的馬車居然轉向了山道,他們這輛馬車自也跟了上去??罩羞€有大麗帶著怒氣的聲音隱隱傳來:“甩掉他們!夫君如今意思如何還不知曉,她居然敢這么對我,是打定主意拿生養之功拿喬不成?待壞了夫君的大事,我便要看看夫君怎么說?” 一句話氣的楊老夫人胸口更是悶的慌。 她自是知曉自家兒子楊衍是個有主意的,不敢且也不會過問兒子的大事。別的事都罷了,可大麗……一想到這女人從進門開始便處處惹她不對付,那二十年間更是用她頭疼的隱疾逼的她放權,如此可恨,叫人如何能忍? 憋了二十年的怒氣和委屈近些時日好不容易才抒發了一些,這女子便同打不死的蟑螂一般又跳了出來。不管書信真假,她那毀的容是自己心思多疑弄出來的,乖乖的被人綁去了別苑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這與旁人又有什么干系?大不了等衍兒回來主持公道就是了,可這賤人卻偏偏臨走前還要搶了她的拐杖…… 拐杖里的秘密那賤人雖說不全然清楚,卻也是知曉些眉目的。此舉分明就是故意的,是故意惡心她,因她這些時日重新掌權的舉動報復她呢! 看楊老夫人恨的咬牙切齒的樣子,秀兒更是抿著唇一聲不吭。 楊家后宅女眷的內斗何止殺人不見血,是殺不殺人都不見血,卻能要掉人半條命的。 崎嶇的山道雖然不算太窄,也能容馬車通行,只是通行歸通行,馬車里坐著的人的感覺卻著實與“好”這一字無緣。 顛的人早食都快吐出來了,即便早上沒吃幾口的秀兒都有些受不住,更遑論早上講究排場的楊老夫人了。 她心中憤怒無處發泄,馬車顛簸的她直想吐,一旁的秀兒又抿唇一聲不吭,如此……楊老夫人全部的怒氣便盡數堆積到了前頭驅馬車的護衛身上。 “怎么?衍兒如何說來都是我兒,這是不爭的事實。你是做那賤人的狗做上癮了不成?還是看那賤人先前生的貌美,一雙眼到處勾三搭四……” 一番粗鄙的話聽的秀兒嚇了一跳:著實是沒想到這話居然是從一向自恃身份、號稱書香門第出身的楊老夫人口中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