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265節
“統領,城東發現疑似方三小姐的蹤跡了!” 躲在石像后的方三小姐本人身形一僵,一旁的劉大夫也忍不住詫異的回頭看了過來。 聽到消息的官兵立時轉身走出了土地廟,離去的腳步聲很快便消失在了巷口。 確定再也聽不到什么聲音,人真的走了,握著釵子的方知秀才陡然卸了力,待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覺自己已是一身的冷汗了。 顧不得擦拭身上的冷汗,方知秀推開石像,從石像中走了出來,聽到動靜的劉大夫同樣從石像里走了出來。 大白天的,兩人就這般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土地廟中,對視了一眼之后,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抬腳向門口走去。 他們……已許久沒有見過日光了??! 走出廟門,巷子里空空蕩蕩的,顯然是官兵方才聽到消息就已經盡數撤走了。 “方三小姐,他們說的那所謂的消息是您安排的嗎?”劉大夫詫異的看向身旁的方知秀,這些時日,兩人一直呆在這里,可沒見方三小姐出門??! 方知秀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正要開口,看向劉大夫的眼神卻突地變了變,后知后覺的劉大夫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還不待他轉過頭,后腦勺便是一陣劇痛,而后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方知秀看著眼前驟然出現的年輕人愣了一愣,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看向他:“你是什么人?” “我是姜四小姐身邊的人,姜四小姐讓我帶您出城?!毙∥缯f著不等方知秀攥緊手里的釵子向自己刺來便開口道,“朝廷的人過幾日便會到晏城,屆時姜四小姐會安排你和周方在谷口驛站見面?!?/br> 谷口驛站?方知秀怔了一怔:她當然知曉這個驛站,離晏城大概兩日的路程,在整個江南道也算大驛站了。 看了片刻面前的小午,她收了手里的簪子,垂眸道:“好?!?/br> 若只是哄自己回去,著實不必特意編排個谷口驛站的謊話出來,就憑“谷口驛站”這四個字,她便知道面前的人沒有說謊。 只是…… “我聽說眼下晏城出入城門戒備森嚴,尋常百姓根本無法出城,便是出城也要查驗一番才能離開?!狈街闾ь^看向小午,“姜四小姐有辦法了?” 小午點頭嗯了一聲,道:“方三小姐放心便是了,小姐自有安排?!?/br> 城東不大的淺湖周圍已經環繞了不少過來看熱鬧的百姓。 即便這大白天的熱的厲害,卻依舊擋不住百姓看熱鬧的心思。 林彥和季崇言到的時候,淺湖周圍已被看熱鬧的百姓圍的水泄不通了。 “大人來了,都讓一讓!”有人高呼著,看熱鬧的百姓讓開了一條路,讓林彥和季崇言走進來。 一個富家翁打扮的老爺正對著一個面貌端莊的婦人氣的謾罵跳腳。 “我家小小才及笄,我捧在手心里的養到大,前些時日才叫黃家的公子相中過來提親,你莊家的小子居然攛掇我家小小跳河,我告訴你,這件事我蘇家同你莊家沒完!” 那夫人容貌端莊,神情悲戚,聞言當即紅著眼抬起頭,怒視富家翁老爺:“說的好聽!當年蘇老爺同亡夫情同手足,定下的婚約可是過了官府的。你蘇老爺嫌貧愛富,不想認這門親事。蘇丫頭卻不肯,兩個小兒女感情好,若非你刻意阻攔,他二人用得著跳河殉情?我莊家如今只義兒一根獨苗了,不是你害死了小小和義兒,還有誰?” 蘇家老爺氣的跳腳,指著莊夫人怒道:“你莊家不如當年了,盯上我們小小不還是貪圖我蘇家的銀錢,我……” “你蘇家的銀錢我一分不要,兩個孩子感情好便成了。再者我莊家再落敗,家底尚在,兩人吃老本也能一世無憂,是你貪圖錢財意圖悔婚,害了兩個孩子……” 又是蘇家又是莊家的,林彥看的額頭青筋暴起,心道:我是來查方三小姐的案子的,不會又稀里糊涂多出個別的案子來了吧! 他是不會不管任何一個遇到的案子,可這般時不時的多出別的案子來,他便是鐵打的也扛不住??! 好在早有官兵到這里查過了,他走過來指著從湖里撈起的衣裳鞋子道:“有人看到這衣裳鞋子飄在湖上,疑似有人跳了湖,便急急過來報官了?!?/br> 外裳和鞋子飄到湖面上確實似是跳湖殉情了。 “不過這湖不大,我等已著人到湖里去找了,卻并未找到什么尸體,反而是那蘇家侍婢指證自家小姐是帶了金銀細軟跑的,若無意外,兩人應當是私奔了?!惫俦f道,“以那兩人的腳力走不遠的,已經找人去追了?!?/br> 原來是這么回事!林彥松了口氣:沒有新的案子便好,他手頭案子都快堆積如山了。 這私奔的陷阱做的確實粗糙,連官兵都看得出來,更別提林彥了,他同季崇言對視了一眼,沒有再管蘇家、莊家的事,而是伸手指向一旁那件特意被官兵分到一旁的破落衣裳,道:“那也是蘇家小姐的?” “不是蘇家小姐的,是我三妹的?!狈酱笮〗銚荛_人群帶著人走了出來,看著面前的衣裳,神色悲戚:“是我三妹的衣裳,常穿的,不少人都見過?!?/br> 林彥聞言,不由擰眉,道:“是那時候關在牢里時方三小姐穿的衣裳吧!” 他同崇言見了不知多少次,確實眼熟的很。 讓人將衣裳拿來認真看了看,同記憶里的走線、污跡對比了一番,林彥抬頭看向方大小姐,表情中滿是審視之色:“方大小姐可否告知我等方三小姐的衣裳是如何出現在這里的?” “我不知道?!狈酱笮〗慵t著眼睛看著兩人道,“我三妹離家出走好些時日了,我一直在找她?!?/br> 這話一出,圍觀的百姓中便響起了一陣恍然噓聲。 “難怪這些時日總能看到方家的護衛在城中走動呢!原來是在尋人!” “話說回來,確實好些時日沒見過方三小姐了??!” 聽著百姓的唏噓感慨聲,林彥臉色微妙:沒想方大小姐居然在這個時候把話說破,先前方家的舉動竟還當真將這話圓了回來。 這……林彥猶豫了一刻,轉頭看向身后的季崇言,季崇言沒有看他,只是目光落到了圍觀的人群之中。 人群之中隨即響起一陣私語響動聲。 這位世子爺世間難得一見的相貌自他來了晏城第一日大家便已知曉了,也早已轟動圍觀過了。 按理說過了這么些時日,大家也早該看習慣了??煽粗展庀履菑埻鹑羯癖銮室话闵菝移G麗的臉,百姓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大抵好看也能分個等級的,尋常的好看,看久了也就習慣了,可好看之中挑出的好看,就如眼前這位世子爺的好看這般,不管看多少次,隔個幾日再看去,依舊能叫人驚艷。 就似是一副傳世的珍寶,不管看多少次,只會愈品愈覺得多出了些許不同的味道,而不會叫人膩味。 只可惜這樣一張好看的臉身上卻有種不好惹的氣息,他冷冷的看向人群里,目光落到人群中一位手里舉著烤紅薯的文士身上。 江平仄。 說書先生本就是說故事的人,眼下城里發生了“故事”,過來看看,汲取一番說書的書稿,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季崇言卻不覺得這是什么巧合,只是盯著江平仄不知道一言不發。 有些人站在那里不說話也能成為眾人矚目的對象,譬如那位容貌過人的世子,被他這般凝視的江平仄自然也緊隨其后成了眾人關注的對象。 大抵是他眼神太冷,以至于圍觀的百姓也不由自主的往一旁閃了閃,擠擠攘攘的人群里,唯他身邊空了一圈。 這樣的“特殊對待”,江平仄苦笑了一聲,正準備走過去向他施禮,季崇言卻在此時突然收回了目光,轉頭問挨家挨戶排查可疑人物的官兵:“事發時,你們在哪條街上,可發現了什么問題?” 事發時啊……官兵聽的神情一肅,連忙稟報道:“臨近衙門的土地廟里有人說有可疑之人?!?/br> 香火鋪子對面的燒餅鋪子老板正坐在小馬扎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手里的蒲扇,好奇的看著巷子里去而復返的官兵。 那個叫四鄰街坊都看不慣,平日里慣會挑事作惡的香火鋪子老板前腳才被天降正義——衙門的人打了十棍子,只來得及罵兩聲,還沒顧得上上藥便再度被官兵抓到了巷子里。 這般個天公開眼……小巷兩邊的鋪子里的掌柜、伙計都跑到鋪子門口來圍觀了。 這總挑事的今兒是踢到鐵板了吧! “你方才說土地廟的瞎眼老翁奇怪,有什么奇怪的?”官兵抓著香火鋪子老板問道。 他本就是個喜歡懲口舌之快的小人,素日里壞事的事情做的多了去了,遇到官府的人也本能的開始胡說八道,卻沒成想如今衙門這兩位如此個較真法,香火鋪子老板苦不堪言,平生頭一回有些懊惱起了自己這張胡說八道的嘴。 只是這個時候收口……對著官兵身后那兩位偷偷瞥了一眼,尤其那位容貌極盛的世子爺總給人一種不好說話之感,同話本子里相貌艷麗的大反派似的。 眼下,那位“大反派”正瞇著眼盯著他等他的回答。 香火鋪子老板看的冷汗涔涔,情緒被逼至極致之下,腦子也比平時轉的快了數倍不止。 腦海中諸多畫面閃過,香火鋪子老板忙開口道:“那土地廟的瞎眼老翁近些時日貢品吃的快的很,往??墒悄艹陨先奶斓?,如今一天半就吃完了?!?/br> 第四百四十七章 無關 官兵挨家挨戶搜查時問的問題里有一句“家中可有吃食什么東西被盜的?”再聯想到所謂的可疑人物,被打了十棍子,平生從來沒有這般機靈的香火鋪子老板終于不是抖機靈,是真機靈了。 那可疑嫌犯定是躲起來了,可只要是人就要吃東西,那嫌犯也定是。 尋常家里丟了吃食定是要報官的,因為丟的是自家的東西,可什么地方丟了吃食不會報官?那當然是神佛慈悲了。 土地廟里瞎眼老翁又瘦又佝僂,一日也吃不了幾個東西,那些供桌上的貢品能叫他吃上三天,可近些天可是一日半就吃完了。 怎的胃口突然變大了?這有古怪??!香火鋪子老板覺得此時的自己分外機智,激動的看向審問他的“大反派”。 “大反派”沒有搭理他,只是瞇了瞇眼,提步向土地廟走去。 土地廟里空蕩破舊,桌上的貢品被吃了一半,季崇言站在土地廟里,沒有動。 “崇言?!绷謴└^來問季崇言,“怎么了?” 城東淺湖那里的事有蹊蹺,林彥也知曉,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崇言會突然問起官兵們事發前那一刻發生了什么事。 “你覺得方才問話時方知瑤的表情如何?”季崇言沒有直面回答他,只是頓了頓,突然開口問林彥。 林彥有些不解,卻還是認真的想了想回道:“方大小姐表情悲戚,似極了一個憂傷至極的長姐?!?/br> 當然,這件事的真假蹊蹺古怪,他不會信方大小姐的悲戚。 “一個憂傷至極的長姐沒有錯,可那是方知瑤,方知瑤不會這么做?!奔境缪哉f道,“她是雷厲風行的方大小姐,卻不是個擅演戲的人,此時卻把戲演的這么好,必然有她的目的?!?/br> 方知瑤的目的么?林彥怔忪道:“倒是不知。不過我們可以查查,甚至可以尋個借口將方知瑤請到衙門來,或許……” “她的目的或許便是讓我們將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奔境缪院龅亻_口打斷了他的話,抬手指向那被從土地廟門外吹來的風吹的搖搖晃晃的土地神像,道,“神像是空的?!?/br> 林彥臉色微變。 不多時,被打暈的劉大夫便從空的土地神像中被帶了出來。 待被掐人中掐醒之后,劉大夫苦笑道:“有人打暈了老夫,把方三小姐帶走了?!?/br> 方大小姐刻意露面意圖引走他們的注意力,方三小姐又在這個時候被帶走了……林彥臉色頓變:“不好!” 有人想把方三小姐這顆他們同方大小姐博弈的棋子從晏城這個棋盤中帶走。 “讓人嚴守晏城東西城門,莫要讓人隨意出城!”季崇言傳令了下去,“城中的人盯緊方家的行蹤?!?/br> 從方大小姐的主動露面來看,那人應當是方家……不,方家是方大小姐做主,應當說是同方大小姐的合作者,只是這個合作者倒是有些手段,能叫從來只習慣了掌控的方大小姐甘愿聽話,那定是個極其厲害的人物。 “什么人這般厲害?”林彥跟著季崇言走出土地廟,走到巷口,看向人來人往的晏城大街,“倒是還不知曉晏城有這般的人物,難道是那個江平仄……” 季崇言沒有說話,只是揉了揉眉心,頓了片刻之后,道:“去城門處看看,只要莫讓他們出城,還在城中就定然能找到?!?/br> 先保證人還在晏城至關重要。 這一個時辰之內可有人出城? 守城門的官兵本能的閉著眼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個頭!”聞訊趕來的官兵統領一巴掌打了下去,對林彥和季崇言道:“這個時辰之內離開城門的只有安國公他們?!?/br> 被打了一巴掌有些發懵的守城門官兵不解的看向打了自己一巴掌的官兵統領:“隊長,方才國公爺他們進城時你不是說無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