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占金枝(美食) 第173節
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嘴上便容易出事,煙花周說罷連忙閉了嘴:多說多措,嘴皮子功夫不利索還是少說的好。 說話的工夫,已經有衙役去后衙吳有才的桌子上拿大周律法了。 接過大周律法,文吏翻了好一會兒,才翻到,道:“行吧,鬧事半月的小罪,一人一千兩抵半個月?!?/br> 就知道沒錢不能辦事的,煙花周聞言忙從懷里摸出幾張銀票遞了過去,道:“讓方二小姐出來吧!” 這次可不比先前“大不敬”的罪,趕緊用錢把那姑奶奶贖出來的好。畢竟對于方家而言,能用錢解決的從來不是什么大事。 姜老夫人見狀也一臉rou痛的掏了錢,臉色十分難看:今兒鬧了這么一出,又累又餓又痛的,半點好處沒撈到就算了,倒是肥了這寶陵城的縣衙和文館,真真是出門沒看黃歷,這寶陵城果然邪門的很! 文吏也是爽快,收錢入庫之后,便讓人下去把人帶回來了。 前腳才帶走后腳又要帶回來了,段斐看的興致十足:這茶館說書先生都要看的熱鬧果然有意思的緊。 衙門走一個來回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可半個時辰之后,方知慧才一個人出現在了堂上。 看了看方知慧的前后左右,皆空無一人,姜老夫人頓時急了:“我家老二老三呢?” 去帶人的官差看了她一眼,神情微妙:“他二人在獄中打架鬧事,這才特來稟報大人看看這兩位姜家老爺如今是放還是不放?” 堂下嘈雜聲頓起,百姓驚愕不已:不是吧,這姜家兩個老爺才帶下去,這才過去多久就又鬧事了? 還沒放下手里那本《大周律法》的文吏聽的也是目瞪口呆:見過膽肥作死的,這么膽肥把自己往死里整的還是頭一次看到。 翻了下手里的《大周律法》文吏道:“獄中鬧事,罪責翻倍!”方才姜老夫人花錢給兩個姜老爺一人買了半個月的罪,不過因著兩個姜老爺獄中鬧事翻倍成一個月了,如此的話…… “方二小姐當堂釋放,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再關半個月!”文吏的算學學的還不錯,這么簡單的算學問題當然不會出錯了。 得!兜兜轉轉鬧了一圈,方二小姐倒是出來了,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還得關半個月。 雖然怎么簡單的算學問題三歲孩童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可姜老夫人還是有種莫名的那兩千兩白花了的感覺,本來就是關半個月,她花了兩千兩,老二和老三還是得關半個月? 姜老夫人只覺得有些不大對經,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不得已,只得瞇著一雙吊捎三角眼警惕的看向堂上那個文吏:“你們該不會合起伙來整我們吧!” 這話說的,他是那種人嗎?文吏敲了一下驚堂木,道:“姜老夫人當我們寶陵縣衙是什么亂七八糟不規矩的地方嗎?我們是講道理的,不會閑著沒事去鬧事碰瓷什么的?!闭f罷,他揚了揚手里那本《大周律法》,問那去而復返的官差道,“兩個姜家老爺怎么鬧事了?” “他們在獄中打架斗毆,”官差說著特意看了眼堂上的姜二夫人,被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的姜二夫人驀地心中一跳,下一刻就聽官差的聲音響了起來,“獄中舊犯長安人氏姜輝還在打斗中傷了手?!?/br> 輝兒!姜二夫人聽的呼吸一滯,憤怒的瞪向姜老夫人,脫口而出:“老虔婆!你兒子居然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拼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退堂 愛子心切,原本就對姜老夫人起了防備的姜二夫人此時徹底將什么身份長輩之說拋到了腦后,脫口而出那句“拼了”之后就張牙舞爪的朝姜老夫人沖了上去。 不過此時到底是在寶陵縣衙的大堂之上,不是什么亂七八糟不規矩的地方,是講道理的,眼見姜二夫人已經快沖到姜老夫人身邊了,回過神來的文吏忙驚呼道:“攔住她!” 反應過來的官差一擁而上,很快就制住了沖上去張牙舞爪的姜二夫人,只是即便沒有讓姜二夫人碰到姜老夫人,姜老夫人還是發出了一聲慘叫。 眾人看著瞬間從門板上跳起來,“傷”了一路的姜老夫人似乎不藥而愈了。只是腿腳雖然沒病,可方才因為擔心姜家老爺扭傷的腰此時因著她驟然跳起,扭傷瞬間加劇,因腰傷腿腳不平衡之下再次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方知慧看著眼前這一番動作怔了半晌之后,回過神來,喃喃:“這次可是當真沒人碰她,大家都看著呢!” 不錯!大家都看著呢!一眾百姓看著“傷”了一路的姜老夫人神情復雜:方才那一摔應該挺疼的吧!雖是摔了個屁股蹲,可聲音當真不低,想來是真的疼。 可屁股再疼,也沒比過腰,姜老夫人慘叫著連忙讓李老大夫幫她再看看。 李老大夫看著姜老夫人神情復雜,半晌之后才慢吞吞的走上前在姜老夫人身邊蹲下來道:“算上這次,老夫這一次雖然只來了一次,可替你這個病患姜李氏看診了三次了,得收三次診錢?!?/br> 這話……當然也沒有什么毛病。 這么掰掰手指頭就能懂的算學問題當然大家都懂。 正在慘叫驚呼的姜老夫人突地聲音一收,白著臉,顫著眼皮不敢置信的看向出聲的李老大夫:“你……” 雖說這姜老夫人來寶陵統共也沒多久,可當真是雙腳才在寶陵落了地就跑到他醫館里“認識”了。鑒于這位姜老夫人出色的表現,李老大夫對姜老夫人的印象還算深,也算琢磨出這位姜老夫人是個什么樣的人了。 “你想說醫者仁心?”李老大夫面無表情的看著姜老夫人發出了一聲嗤笑,“我是開醫館的,不是開善堂的。更何況姜老夫人你不會連這點面診費都出不起的?!?/br> 李老大夫說話間還特意瞥了眼姜老夫人頭上插了七八支釵子跟個首飾臺一般的腦袋。 這老夫人可是不缺錢的,沒看她方才撈她那兩個混蛋兒子時眼睛眨也不眨便給了兩千兩嗎? 居然還有人當堂問她要診費的?姜老夫人轉眼看向文吏,文吏摸著《大周律法》毫不客氣的回看她,道:“李老大夫沒有說錯,不能上了衙門就不收診錢??!” 他們寶陵縣衙大堂最是公正了,沒看到方才方二小姐也是交了錢才出來的嗎? 姜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這自打進了寶陵就沒一件順心事,還當真是奇了怪了! 那廂被官差抓住動彈不得的姜二夫人已經嚷了起來:“放開我,我要去看輝兒,這老虔婆的兒子怎么打到我兒子的?” 姜老夫人的兒子怎么打到姜二夫人的兒子的?這倒是一個問題,不止姜二夫人想知道,旁人也想知道。 帶方知慧回來的官差說道:“犯人長安人氏姜宇、姜原因所犯并非大罪是以并非入重獄,管理大牢的獄卒便將犯人姜宇、姜原一同并入了關押舊犯姜輝的大牢之中……” 話還未說完,那廂被抓著不能動彈的姜二夫人便嚷了起來:“憑什么把那兩個王八蛋跟我家輝兒關在一起,你們是不是故意的……” 這話一出,堂下看的興頭正濃的段斐便連連點頭:是??!這堂上堂下的人雖然所作所為沒有一樣看起來是故意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可不知道為什么,這堂上幾個姜家的就跟個倒霉蛋一般做什么都不順。 被質問的官差聞言掀了掀眼皮,看了姜二夫人一眼,道:“你當我們寶陵縣衙大牢撥的銀錢很多嗎?好端端的浪費一間大牢做什么?不要打掃鋪床什么的嗎?正巧舊犯姜輝也同今日關進去的長安人氏姜宇、姜原有些緣分,那大牢住三個也不算擠,安排在一起有什么問題?” 姜二夫人被這話堵得頓時一噎,張了張嘴正要說話,那官差不等她開口便繼續說了下去:“他們三個若是去的客棧自然隨他們挑,可他們去的是大牢,也不是普通百姓,是犯了罪的犯人。雖然犯的不算大罪,可惡無大小,犯人就是犯人,進大牢是為了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我們一沒有折磨犯人,二沒有不給犯人飯吃,將人安排在一起有什么問題?” 一席話既引經據典又叫人聽得懂,什么“惡無大小”之類的,一聽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堂下的百姓聞言紛紛叫好。 段斐也跟著百姓撫掌叫好,只是看著那說出了方才一番叫人渾身一震的話的官差有些詫異。 這寶陵城的縣衙里連個官差都這么會說話的嗎?正詫異間,看方才說了那一席話的官差將快從袖口掉出來的紙條往袖子里塞了塞。 段斐:“……”藏小抄藏的這么不走心和囂張?當年他在國子監讀書時要有這膽量……早被國子監的先生們揍慘了。 就知道一個寶陵城的縣衙里哪來那么多藏龍臥虎之輩,原來是有人教的。至于是哪個教的……段斐看向堂上“出恭”回來的小丫鬟香梨,再看看一旁那位看著跟沒事人一般的姜四小姐頓時了然:這幕后的軍師怕是這位了。 看著堂上好整以暇站著的女孩子,段斐摸了摸鼻子,只覺得自己先前的感覺沒有錯,這姜四小姐身上那季崇言的感覺又來了。 得罪季崇言是什么感覺,他最是清楚了。 這姜家幾個不脫層皮才怪了。 所以人安排在一起沒有問題,可輝兒怎么會莫名其妙的同這老虔婆的兩個兒子打起來的呢?姜二夫人不解:“怎么會這樣?” “哪里來的那么多原因?互相看不順眼唄!”官差沒好氣的說道,“送飯的才走出沒多遠便聽里頭砸了飯碗,三個人扭打在一起了?!?/br> 一說到這里,官差便火冒三丈,人家方二小姐那里全程沒出過一點岔子,偏那里等他帶著方二小姐進去的時候已經扭打成一片了,好不容易將人分了開來,問一問更是亂七八糟的。 姜輝咬牙指著姜二老爺和姜三老爺罵:“狗東西,不要臉,老**……” 姜二老爺指著姜輝和姜三老爺罵:“不孝子、陰險狡詐的玩意兒……” 姜三老爺指著姜二老爺和姜輝罵:“你們父子不要臉、合伙欺負人,殺千刀的……” 官差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父子、兄弟與叔侄的,互相謾罵,互相扭打。 這種事可是做不得假的,官差冷笑著對質問他的姜二夫人道:“姜二夫人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問問,原本想著好歹是個親戚,里頭姜輝和姜宇還是父子,哪知道打成這個樣子,你倒是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他們素日里有什么仇?” 姜二夫人:“……” 她怎么會知道?她以為姜宇那王八蛋對她再如何不好總還是會念著輝兒的,沒成想那王八蛋居然連親兒子都打! 一想至此,姜二夫人便殺氣騰騰的向小柳綠看去:姜宇這王八蛋不仁,別怪她不義,敢打她兒子,看她不打死他兒子! 這小柳綠肚子里的破金貴血脈她就不信她弄不掉! 兒子撈不出來,這小柳綠肚子里的金貴血脈可不能弄掉!扶著腰叫喚的姜老夫人連忙瞪向姜二夫人,把小柳綠護到了身后:“老二媳婦,你不要胡來!” 姜二夫人一聲冷笑,翻了個白眼不以為然。 對上已經不想著討好她的姜二夫人饒是姜老夫人也有種無處下手之感,正在頭疼間,那廂的文吏趕緊趁著姜家這幾個不再開口的空檔敲了敲驚堂木,道:“退堂!” 趕緊把堂退了吧,大家可都餓了。 至于撈姜家兩個老爺這種事,原先他們同方二小姐之間的爭執沒有傷人自然可以用錢通,眼下傷了人,用錢也不給他通,給他老老實實的關滿半個月再出來作妖好了。 今日這一出總算鬧到退堂了。 百姓揉著餓了的肚子看了一出熱鬧心滿意足的散去了。 就今日這熱鬧又能同四鄰街坊說上半個月了,接下來就看半個月之后,姜家那兩個老爺消停不消停了。 梁先生和錢先生看著修補好的雖裂紋遍布,卻還是那座山的山石神情復雜,半晌之后,問姜韶顏:“姜四小姐,這……我們能不能拿回文館去,也好做個念想?!?/br> 原來是這般一座江公親制的山石,奈何遇到了不生慧眼的幾個掌館,就讓它這般明珠蒙塵,待到揭開身世之時,卻已成了一地碎石。 這般“命途多舛”的山石委實叫人唏噓。 “拿回去吧!小心些?!苯仡伩粗@座修補好的山石,神情悵然,“過兩日,我會來一趟文館,說說這山石的事情?!?/br> 女孩子說話的語氣溫和,梁先生和錢先生二人卻是神情鄭重的應了下來。 這座“命途多舛”的山石若不是遇到了面前這位姜四小姐,萬沒有重新“站”起來的時候。 曾經有個江四造了它,如今又有一位姜四給了它新生。腦中閃過了一句文縐縐的話,梁先生和錢先生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有趣和說不出的意味。 不過這里確實不是說話的時候,過兩日姜四小姐過來許是有話要說。兩個文士對視了一眼,忽地后退了一步,抄手朝她彎了彎腰,而后轉身走了。 隨著堂下看熱鬧的百姓散的差不多了,早按捺不住的方知慧連忙興奮的上前抱住了姜韶顏的手,得意道:“姜四,我就知道你是個能掐會算的,會及時趕回來救我的!”說罷這一句不忘轉身瞪一眼一旁的煙花周,“你跟人家姜四多學學!” 煙花周:“……”這是學的到的嗎?似這位姜四小姐這樣想做個不好不壞的人也是要天賦的。 不過折騰了一早上,確實要吃飯了,方知慧摸了摸肚子,抱著姜韶顏的手道:“咱們去吃古董羹,要清湯和辣的好不好?” 腹中空空如也,正好她也有好多話要同姜四說,這等時候還有什么比吃古董羹邊吃邊聊更合適的嗎? 姜韶顏看了她一眼,笑著“嗯”了一聲。 眼見她應聲,方知慧心頭更是暢快,頓了頓,見堂下看熱鬧的百姓以及堂上的文吏官差等都已經**了,這才忍不住壓低聲音問了起來:“你怎么知道把姜輝同姜家兩個老爺關在一起他們會打起來的?” 官差方才已經告訴她了:是香梨提醒他節儉把姜家幾個人關到一起的。 可關到一起又如何?誠如官差方才在堂上說的那樣,不是親戚嗎?其中姜輝同姜二老爺更是父子,怎么會打起來呢?方知慧百思不得其解。 對此,姜韶顏只笑了笑,望了望天,反問方知慧:“現在什么時候了?” 方知慧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高掛當空的太陽,道:“午時了??!” “寶陵縣衙大牢開飯的時候就是午時,”姜韶顏說著,對她道,“先前你呆大牢我來過兩次,記得是這個時辰,而且還挺準時的,不早也不晚,恰巧午時剛到就開飯了。這一點你應當比我更清楚才是?!?/br> 這個……作為一個有經驗的寶陵縣衙大牢“舊客”,方知慧點了點頭,道:“是啊,那又怎么樣?” 眼見方知慧還沒明白過來,姜韶顏便又道:“你先前是怎么出來的?” 方知慧本能的脫口而出:“你把我弄出來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