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阿舍明白他這是不愿回答的意思,心中不免失望,沒出聲,繼而自己琢磨起來。 謝修衡的手轉去她胸前,把玩著那對柔夷,靜悄悄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來他的聲音:“這七年,你在宮中怎樣?” 他出征在外,走的不算全須全尾,他留著心腹在宮中通信,阿舍也占據通信內容,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每日蒸的什么點心,或是又好心幫人值夜。 但他還是想要知道,在她心里那七年又是何感受。 謝修衡出征那夜,下了阿舍整個冬日都在期盼的初雪,可她卻沒心思去賞雪堆雪人了。 戰場一瞬千變萬化,什么也說不準,阿舍不由擔心,卻也沒機會再見他。 隨著夏日的結束,謝貴妃孕吐也嚴重起來,阿舍每日變得法子做些清淡的點心給她貼補,也沒了空給謝修衡送點心,自然也沒了和他接觸的機會。 他出征前淵和帝為他辦了場酒宴,望他捷報歸來。 阿舍自然沒機會去。冬夜寒骨,長秋殿早早便安置睡下了,一片寂靜。 她今兒值夜,和她一起值班的宮婢,發懶打著盹,阿舍卻心思沉重。 想著事,突然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她輕輕推開雕花木窗,是下雪了,雪花似棉絮緩緩落下。 她有些驚喜,仔細關好窗戶,小跑出去看雪景,伸手去接落雪,但轉逝便與掌中溫熱融在一起了。 冽寒的風隨著雪粒打在阿舍臉上,發著寒冷的疼,她這才感知到冷,吸著鼻涕準備回去。 “出來看雪,還穿那么單???” 忽地,謝修衡的聲音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傳入阿舍的耳中,他聲音在寒風中仍帶著堅韌。 阿舍在紛雪中回頭,果然是謝修衡。 他應當是逃了酒宴過來的,身上穿的也單薄,只著著件月牙白窄袖長袍,站在風雪里,卻依舊如竹挺立,眉眼如畫,秋月寒江。 阿舍有些恍惚,他仿佛像月宮里下凡的仙人般,讓她都認不出來了。 阿舍回過神,小跑到他身旁,逆著紛紛落下的雪抬頭:“你明日就要出征,去西北了?!蹦阏鎱柡?,真的完成自己的理想了。 謝修衡聞言對她笑,他穿的少,掌心卻依舊溫熱,抓過阿舍冰涼的手,沒說話,拉她去了一個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他倆坐到亭子里,亭檐替他們擋著雪。 有了地方躲避,謝修衡的手卻沒松開,另只手幫她拂去肩上的雪,“很喜歡雪?” 阿舍的手被他捂得也熱起來,點頭,“我每每到冬日都只盼著快下雪,雖然冷,但有雪看?!?/br> 謝修衡卻仍是對她笑,他的笑帶著蠱惑人心的作用,阿舍也不禁笑起來。 “大人,你此去肯定會捷報頻傳,回來風光過安定門?!卑⑸嵴f著討巧的吉利話。 “你怎么知道的?”謝修衡雖笑著,眼底卻帶著幽色,手掌和阿舍手緊緊貼在一起。 阿舍回答著他的疑問,呵呵笑著,故作玄虛:“當然是聽見的?!?/br> 又從他手里抽出掌心,一只撫上他那雙好看的眼睛,另只從袖中掏出個東西:“噔——” 謝修衡睜開鳳眸,看到的是只做工比香囊要好上許多的平安符。 “大人只要收下這個,保準可以平平安安,大殺四方?!?/br> 謝修衡漏出貝齒,說話的氣息都帶著笑意,捏著平安符:“那我肯定好好存著?!?/br> “喵——”或許是雪天,不知哪來的貓似乎也覺得寒冷難耐,叫聲都帶著怨氣。 阿舍本還欲說什么,在雪夜突然聽這樣滿是怨氣的貓叫聲,不由想起云梅給她講過的閡人故事,嚇的激靈,汗毛都豎起來了。 謝修衡見她這樣,安撫似的拍著她的背,在她要轉頭去查看異樣時,掰著她的脖頸吻上了她,溫熱的唇貼著冰冷,蜻蜓點水。 卻讓阿舍迅速渾身都漲熱起來。 看著她羞紅的臉,謝修衡輕笑,輕撫著她的發間:“此去不知多久,阿舍會等我回來嗎?” 沒戳明,但阿舍憑著剛剛雪夜里的吻,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心怦怦的跳起來,她只覺得冬日的冷、剛剛的驚嚇都不見了,不敢置信。 等亭外的雪停了,阿舍才紅著臉點點頭。 謝修衡還是帶著笑,松了口氣,把她攬入溫暖的懷抱中:“宮里爾你我詐,要多多留心觀察,萬事把自己放在第一位。有事可以找謝貴妃,她會保你?!?/br> 阿舍憑著雪夜的約定,等了謝修衡一年又一年,獨自看了許多場雪,每每思念他時,才驚覺發現他沒留下東西給她,阿舍只能憑著腦中記憶,聽聞傳言里遠在西北的他,熬過了一年又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