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渡 第24節
“應該是吧,怎么,你也想請一塊?” 施從達目不轉睛盯著佛牌,沒有回答他的話。 “這樣吧,東西先放我這,反正你也要給李映的,回頭我再轉交給他就行了?!?/br> 下一刻,施從達居然直接把佛牌戴上脖子,面對何疏驚詫的目光,還若無其事道:“這樣不容易丟?!?/br> 何疏終于知道自己的詭異感從何而來了! “拿下來!”他喝道。 突如其來的聲量把施從達嚇一跳。 “怎么,你害怕我貪污不成?”施從達不快道,他甚至抓住佛牌,似生怕何疏動手來搶。 何疏深吸口氣,放緩聲音:“施隊,這佛牌是曲婕借給我的,我還要拿去還給人家,你把東西收了,回頭我怎么交代?李映還讓我留在曲婕身邊幫忙收集線索的,這可就打草驚蛇了?!?/br> 施從達原本面色有所松動,但在聽見李映的名字之后,反是暴躁起來。 “李映李映,你眼里只有李映,還有沒有我了!他只是半路插進來搶功勞的,我才是案件主要負責人,你最好弄清楚主次,別拿著雞毛當令……” 令字還沒出口,何疏并作幾步上前,三下五除二抓向佛牌,另一只手則屈指彈向對方眉心! 孰料施從達居然早有準備,穩穩抓住何疏手腕,反手一推直接將他摁在地上。 對方力氣極大,何疏被狠狠一推,往后翻倒,一骨碌滾進之前活埋余年的那個坑里,施從達還不肯放過他,一躍上來捂住他的嘴巴,手肘壓住他的脖頸,身體直接騎在何疏身上。 這是下了死力氣,想要置他于死地! 何疏憋得滿臉通紅,他屈起膝蓋頂向對方下身,趁施從達吃痛松開力道,馬上想要掙脫。 “救命,殺人了!” 何疏扯著嘶啞嗓子大喊,他記得這附近是有警方人員把守的。 這番動靜放以往早該把人招來了,可求救聲傳出去,竟層層疊疊在山里形成回響。 無人回應。 連遠處燈光也或明或暗,似要熄滅。 何疏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他沒來得及從坑里離開。 施從達又從背后纏上來,佛像掛繩被他當成勒住何疏脖頸的兇器,何疏用手抓住掛繩死死往反方向拉扯,卻阻止不了脖子被逐漸收緊,他甚至沒法用手肘去攻擊施從達,對方從警多年,經常與犯罪分子打交道,熟知各種格斗手法。 現在這些手法全用在何疏身上了。 何疏只覺意識在悄然離體,甚至已經控制不住眼球往上翻,再多幾秒,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這里。 太冤了。 他最后一個念頭,竟是想到自己要是死了,房貸還沒還完呢! 緊接著,縛住脖子的力道陡然一輕! 何疏往前栽倒,捂著脖子不??人?,把眼淚鼻涕都咳出來了。 死里逃生,腦袋跟身體像分離了一樣,中間隔著道火辣辣疼痛的界線,差點把他送走。 他聽見身后悉悉索索的動靜,睜著淚眼勉強扭頭瞥去,看見熟悉身影拖著施從達往坑外走。 “你殺了他?”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已經啞得不能聽了,何疏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沒有,他暈過去了?!?/br> 施從達手里還緊緊攥著佛牌,像寶貝一樣怕被人奪走,廣寒也花費了點力氣才從他手里掰出來。 “你怎么來了?”何疏重回溫暖人間,禁不住淚流滿面。 “不是你讓我給你帶八卦鏡過來嗎?”廣寒道。 他這么一說,何疏才想起來,感動的話頓時變成沒好氣的吐槽。 “你再晚來一步,都可以給我收尸了!” “晚班車沒有了,我打車的時候,司機一聽說我大半夜要來霞山,都不肯載?!?/br> “那你最后怎么過來的?” 廣寒:“共享電動車?!?/br> 何疏:??? 他嘴角抽搐:“你從家里騎到這里?” 廣寒點點頭:“所以時間太久了,中間沒電了,我還換了一輛?!?/br> 他氣息有點亂,鼻尖通紅,頭發也被吹得亂七八糟,全沒了冷峻氣場,也不像平時那么難以親近。 何疏卻笑不出來,只有劫后余生的慶幸,心說還得幸虧對方沒走路過來,不然估計真能趕上收尸。 “我,怎么了……” 施從達緩緩醒轉,捂著后腦勺,面露痛苦。 “你剛才被窅魔上身了,我差點被你掐死!”何疏沒好氣,“先說好,這算工傷,回頭你得幫我跟李映申請補貼,要不這活兒我不干了!” “窅魔是什么?”施從達疑惑,“我怎么跟喝斷片了似的,剛才——” 剛才他看見余年跟何疏的交流,世界觀深受震撼,自己也有一肚子疑問想問余年,可他張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心情越來越著急上火,這種焦慮感逐漸轉化為暴躁,身體急切想撕開一個口子,將這些無處發泄的力量傾瀉出去! 他模模糊糊感覺自己抓住了個人,就像自己以前抓過的那些罪犯一樣,對方反抗激烈,明明窮兇極惡,殺人放火,還不肯束手就擒,總覺得自己能凌駕于國家法律之上,甚至負隅頑抗,打傷打死他的同事,施從達越想越憤怒,手下一拳拳出去下了死手,恨不能把對方打死,他甚至用上繩索,想要勒死對方…… 施從達的視線落在何疏脖子的勒痕,不由得打了個激靈。 饒是他再不往鬼神的角度去想,也感覺到自己剛才的狀態不對勁,整個人跟中邪一樣,腦子迷糊,身體也不受控制,差點犯下大錯。 “窅魔就是一種惡鬼?!焙问枵f話聲音稍大點,自己就先疼得倒抽一口涼氣?!皩iT找人心最虛弱處下手,你可以理解為鬼上身!” 說罷他自己也有點疑惑,望向廣寒:“它突然出現總該有點契機,不會是一直跟在我身邊吧?” 廣寒皺起眉頭,這也是他奇怪的地方。 他趕過來時,施從達正發狂一樣對何疏下手,廣寒把對方打暈,卻沒發現施從達身上有任何不對勁。 窅魔好像早就感應到他的存在,躲得嚴嚴實實,不露半點破綻,竟連廣寒都沒看出藏在哪里。 思索間,何疏伸手過來,將佛牌拿走。 對方溫暖指尖碰到廣寒掌心,兩人都下意識縮了一下。 何疏忍不住道:“這還沒真正入冬,你手就冰成這樣了?” 廣寒把手插進口袋里:“穿得少,有點冷?!?/br> 何疏瞅一眼對方身上的短袖薄襯衫,想想他一路騎電動車趕過來,滿身大汗又吹了風,不冷才怪。 “有點臟,將就穿著吧!” 何疏把自己外套脫下,扔給對方。 他低頭去看佛牌。 剛才何疏一度覺得這塊佛牌是世上最好的寶貝,想珍藏起來不給任何人看見,施從達同樣起了貪欲,兩人為此大打出手,差點鬧出人命,要不是廣寒及時趕到,現在他確實已經為了佛牌喪命了。 但現在,那種溫潤流流轉的玉感已經沒有了,佛像黑漆漆的嵌在玻璃里,鎏金雕刻粗糙濫造,透著地攤貨的敷衍感。 難道是窅魔寄身其中,蠱惑人心,現在廣寒一來,就溜了? 何疏拿出廣寒帶來的八卦鏡去照佛牌,毫無異樣。 鏡面收回來的時候,身后景象順勢一掠而過,何疏忽然動作一頓! 他好像,看見施從達對著自己笑了一下。 惡意森森,莫名詭異。 何疏猛地回頭! 隨即,他齜牙咧嘴捂住脖子。 施從達莫名其妙:“你沒事吧?” 何疏表情猙獰,卻說不出話。 廣寒道:“他把自己脖子扭到了?!?/br> 施從達:…… 廣寒本來是不準備多事的。 他雙手插在兜里,手指細細搓著。 不管怎么搓,指尖泛著冰冷,始終暖不起來。 他看見何疏捂著脖子呼痛,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就從兜里抽出手,伸過去。 入手暖和,絨毛在掌心幾不可覺,一下熨帖發燙,舒服得他幾乎嘆息出聲。 何疏渾然未覺,隨著他手掌移動的幅度,肌rou跟著松弛下來。 “對對,就是這里……嘶!” 咔擦一下骨頭響動,讓何疏差點以為自己脖子被扭斷,但他隨即感覺疼痛感減輕很多。 “你還真有一手,回去順便給我按按吧,我這一晚上下來,老骨頭都快散架了?!?/br> 何疏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一面不動聲色用八卦鏡去照施從達。 后者搖搖晃晃爬起身,除了狼狽凌亂之外,沒看出什么異樣。 難道剛才是他的錯覺? “小劉呢?”施從達忽然問道。 這里現在日夜安排了人員值守,今晚輪到小劉。 他們剛來的時候,施從達還跟小劉打過招呼,順道給他帶了袋半路沒吃完的糖炒栗子。 但現在,臨時崗亭外面的燈不知何時熄滅了,一眼望過去黑漆漆的,莫名讓人心慌。 “小劉是個仔細人,不會在這種地方值夜班還睡覺的,我過去看看?!?/br> 施從達的話加深了這種不安,他起身往崗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