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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什么都沒亂,卻好像什么都亂了。 他放下胳膊,并未收起槍,連眼神也沒有分給溫十安一個,略微急促的呼吸也恢復了原狀,他緩緩走向小吳,揚高聲音道:“走,出城,剿滅叛軍?!?/br> 后腰隱隱作痛,頸上也是,溫十安伸手碰了碰,發燙的。彌漫的血氣潤著干澀的喉頭,竟然讓人意外地平靜下來。 沒多久,門外又是一陣嘈雜,隨后聲音越來越近,他側耳還能聽到幾聲咒罵。 “什么參領,就是袁世凱的走狗!” “清朝的余孽!” “我看他們說不定還和日本人勾結呢,賣國賊!” “……” 這些人怕是看溫鐸之走了,越肆無忌憚地沖進府里開始砸東西,他們手里都拿著棍子,丫頭仆役皆是望而卻步,不敢上前,竟然也由著他們闖了進來。 溫十安神色未變,只是走至主桌前,取了一支簪筆,三兩下將頭發盤了上去,頸間的青紫便更加明顯,他微微彎了下脖子打開桌下的柜門,細細吸了口冷氣——果然疼的要死。 拿走里面的物件,他腳步輕緩,不急不慢地向外走,一出了門,迎面就對上了鬧事的起義群眾。 “就是他就是他,他是溫家的老二?!币粋€男人率先開口,指著他道。 溫十安輕蹙了下眉,聲音還帶著濃厚的嘶啞感,像軟了弦的箏,“手放下?!?/br> “你什么態度?”男人怒不可遏,向前跨了一步,伸手將他推到門上。 后背又撞上門框,連帶著腰上的傷都碰得發疼。這些人一看他這樣,氣勢越加囂張,不知誰喊了一聲“砸??!”,人群開始瘋狂地涌進大廳,接著便是一陣尖叫聲。 分貝過高,叫人皺了下眉。 “血……血……他們殺人了!”有女人尖叫道。 “袁世凱的走狗殺人了!” “……” 又是砸東西,又是謾罵,場面亂成了一團。他才從背后的鈍痛里緩過來,揉了把腰,神色冷冽地看向方才推他的人,“你們恨總統稱帝,去砸了總統府就是,來這里做什么?” “呸!”男人啐了口口水,罵道,“誰不知道你們是袁世凱的走狗!滿族佬,你們就指望他當皇帝,繼續給他做奴隸!” 頸間的刺痛灼人,火一樣纏著他,人群的尖叫又作了催化,他眼睛有些發紅,卻極力忍耐著腦中過于詭異的興奮,一字一頓道:“我敬你們護國忠心,但你們此舉是否過于偏激了?!?/br> “走狗!” 一聲音落,一根木棒迎面砸了過來。 伴隨著匆匆而來的一句破了音的“小心!”,溫十安躲避不急,被砸了肩頭,鈍痛感立刻從肩膀開始擴散到心臟,心臟停了一瞬,隨后以更為激烈的跳動頻率,瘋狂地帶著guntang的血液流遍全身。 僅有的那些冷靜也被這樣的guntang沖刷殆盡,有什么東西在腦中斷開了。 下一秒,冰涼的物體抵上方才扔棍子的男人眉間。 溫十安舉著柄火繩槍,淺淡的眸中裹了一層厚厚的霜,出口的音節殘破,卻像是久經戰場淬煉出的沉厚,“這里是溫府,輪不到你們撒野,滾出去?!?/br> -------------------- 除夕快樂寶貝們? 這章寫了很久,因為始終不明白窒息感要如何描述,所以掐了自己很久,大家不要學我,人已經在上藥了? 第38章 救贖 木棍是沖著臉砸過去的,溫十安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閃避不急就被砸中了肩,發出一聲悶響,足以令人想象到那樣的沖擊帶來的疼痛。顧澈的血液幾乎要倒流,腳下踉蹌了一步,朝他奔去。 他本決定要遠去上海,來同溫十安辭別,才來了溫府卻發現大門敞開著,里面亂成一團,他擠進人群里時,一根小臂長的棍子伴隨著一聲“走狗”朝溫十安砸去。 他連提醒的聲音都是劈開的,卻也沒能及時擋下,眼睜睜瞧著棍子砸在溫十安肩上,后者下意識弓起了背,脊柱凸起又彎成一條明顯的弧度,瀕死的天鵝一樣。很快,驚愕被陰郁遮住,眼眸沉沉,藏了一份山雨欲來的壓抑,溫十安舉起槍對準了那人的眉心,聲音冷得仿若鍍了幾層霜,“這里是溫府,輪不到你們撒野,滾出去?!?/br> 人群被這樣的氣勢嚇到了,一時間沒了動作,那人惶恐地舉著手后退,磕絆道:“你……你要干什么……” 顧澈顧不得這些尖叫斥罵的人群,三步并作兩步趕到他身邊,一雙眼睛恨不得在肩膀處盯出一個洞來,“沒事吧?” “你怎么來了?”溫十安尚未反應過來,便來不及收起那副對外人的冷冽,在顧澈看來,就是這份淡色瞳孔中壓抑著暗沉,其中霜雪堆落,是埋怨也是斥責。 他心口便狠狠收縮了下,眉眼間都是心疼,“讓我看看?!?/br> 手才碰到肩頭,溫十安下意識縮了下,他便堪堪止住不敢再碰,只是垂在身側時手指還有細微的顫抖,按耐不住,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他,踮著腳尖看過來,問道:“那是顧澈先生嗎?” 自起義過后,顧澈在北京名聲大噪,更是被眾多心系共和的人奉為先驅,眾人聞言,紛紛斜著身子想要看清他的長相。 這些人或好奇或激動,只是目光落在身上卻要人極不舒服,溫十安擰起了眉,伸手把顧澈撈到身后,槍對準了方向喊叫的人,那人便開始胡亂叫喊:“顧澈先生,您是正派人,怎么能和這種反賊糾纏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