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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參事皺了皺眉,看向顧澈,后者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對上他的視線,淡淡道:“我的選擇來了?!?/br> “趙義呢?哪個?”憲兵又叫道。 趙義揉了把眼睛,抹去眼淚,赴死一般走到人前,怒罵:“你們有種就殺了我!我才不怕死呢!” “沒人要殺你?!睉棻荒蜔┑爻吨念I子把人拽出來,“有人保你們出去?!?/br> 眼看人要離開,葛參事眉頭皺得越緊了,伸手抓住了顧澈的胳膊,“你早料到你能出去?” “不光我,他們也會出去?!鳖櫝貉凵衤湓诒晃兆〉母觳采?,用了勁抽出胳膊,“人心是關不住的?!?/br> 他好像很久都沒見過太陽了。 五月的天居然會這樣炙熱,一踏出陰影,那樣的熱像是要火燒一樣,刺得眼睛也睜不開。 遠遠地站了幾個人,顧澈瞇起眼睛想看清楚,卻始終難以聚焦起來。有一人大步走了過來,他穿著軍裝,身形有些寬,漸漸逼近時讓顧澈下意識想要后退。 “爸!你怎么來了?”趙義向前邁了幾步,緊接著便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凌厲的掌風從顧澈面前劃過,他幾乎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巴掌有多狠。 趙義被打的偏過了頭,久久沒能回神,耳邊是夏田壽和胡昌的驚呼聲。 “有事說事,你打孩子干嘛!”夏田壽伸手將呆愣的趙義拽到自己身后。 “顧澈是吧?!蹦侨死湫α寺?,轉頭看向顧澈。 顧澈只感覺領口一緊,空氣被從肺部擠出去,理智撞回腦袋里,他才看清面前人的模樣,“趙協統,你......做什么!” “你要起義便起義,拉上我兒子干什么!” “爸你放手!”趙義見狀也不顧臉上的疼,伸手就去拽他的手,因為著急聲音也劈了,干啞的嘶叫和哽咽混合在一起,聽的人心尖戰栗。 顧澈去南京送信時見過這位趙協統,只是當時趙協統對他并不友好,他還好奇了一番,現在倒是都清楚了。 領口猛地被放開,空氣涌入肺里,嗆得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男人斜睨了趙義一眼,“跟我回去?!?/br> “我不!”趙義哭了起來,聲淚俱下,“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和他沒有關系?!?/br> 夏田壽不由皺起了眉,握住了趙義緊攥著他衣袖的手,對男人道:“你冷靜點?!?/br> “我他娘怎么冷靜!”趙協統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來,“夏田壽,我托你照顧我兒子,你就帶著他當反動派?” “爸我沒有!”趙義生怕他再動手,掙脫了夏田壽的手,擋在他身前,“你知道總統干了什么,他在賣國??!我們沒有反動,只是在爭取......” 他話還沒說完,趙協統的巴掌應聲落下,打在另一邊臉上。 “那和你有什么關系?”趙協統一字一頓道,“我看你是不長記性,學也不用上了,給我好好反省吧?!?/br> 他揮了揮手,身后的士兵上前扛起了趙義,任由他如何撕心裂肺地叫喊掙扎,趙協統仍面不改色,對上夏田壽的視線,冷冷道:“夏先生想要的共和,自己去爭取吧?!?/br> 汽車揚長而去,所有人都久久地未曾出聲,陳宦挑了挑眉,環視了一圈大家的臉色,漫不經心道:“怎么這次不攔了?” 顧澈這才注意到陳宦也在,盡管身心都累的拖不起來,他還是沖陳宦鞠了一躬,“多謝先生相救?!?/br> 趙協統那樣厭惡他,自然不可能幫他出來,如今陳宦也在,便能解釋的通了。 只是并非大家不攔,姜桂的事情歷歷在目,顧澈和趙義又被關了那許多天,趙義在他父親身邊,畢竟也安全。 “陳宦先生,那里邊那些人......”顧澈問道 見沒人回答自己的話,陳宦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又道:“算你機靈,最遲明早,他們就會被放出來?!?/br> 顧澈被抓進去前,曾留了一封信,若是他出事,就將這封信寄到上海。 以陸邢在上海的人脈,要將北京的嚴峻現狀散播出去并非難事,上海群眾起義,同時聯合周圍數省,逼迫總統釋放學生,而顧澈自己估摸著日子,也該到了總統的極限了。 第32章 花落 只是他算好了之后的一切,給自己留了退路留了余地,卻獨獨沒有算到斯人將逝。 百般悲戚被蓋在沉寂的海里,太陽一曬,連翻涌出的水蒸氣都是苦澀的咸,飄進云里,落在眼里。 胡昌拍了拍他的肩,張了幾次嘴想說些什么,卻始終猶豫著如何開口,眼里盡是掙扎,顧澈隱約知道他要說些什么,努力克制著喉中的哽咽,問道:“老師……姜桂兄怎么樣了?” 搭在肩上的手顫了下,很久之后安撫似的按了按。 顧澈這時才真正死了心。 姜桂真的走了。 悲痛的氣氛蔓延在幾人之間,陳宦卻有些不悅,皺眉看向顧澈,“要我說,你們行事未免太過魯莽,條約已經簽了,你們現在起義有什么用?白白搭上一條人命?!?/br> 姜桂離開的悲痛尚未緩解,陳宦一番言論無異于火上澆油,胡昌氣急,斥道:“總統此舉使中國如燕巢幕上,今天是日本,明天就是美國英國法國!中國哪里還能再經歷一番八國侵華??!” “那起義有用嗎!”陳宦冷笑了聲,一字一頓道,“不過水中撈月,白費功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