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顧澈瞥了眼地上,其他的東西沒什么損傷,新一期的《芻言》卻都被撕成了碎片。 “咱們沒惹他們,但卻動了別人的利益,這事沒那么簡單?!?/br> 偏巧的在總統大權緊握的時候,他們這些曾贊同分權的人就受了難。況且這樣一鬧,毀的全是最新一期的報紙,相當于他們白忙活了幾天。 趙義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咬牙切齒道:“我還以為他們有什么本事呢,就只能干出這些不入流的事情!” “噓……”胡昌伸手握住他的胳膊,抬眼看了眼外面圍觀的人群,“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走?!?/br> 姜桂他們已經轉移去了一條街之外的當鋪,胡昌關了報社的門,轉頭囑咐趙義:“別亂說話,這幾天呆在學校,也別亂跑?!?/br> 報社被砸,他們的身份必定也被查的干干凈凈,顧澈自加入報社起便料到有這一天,只是看著趙義小小年紀被卷進危險,終究有些心疼。 胡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拍他的肩安撫道:“沒事,也不用太擔心他,總統的人還不敢動他?!?/br> 顧澈挑眉,探究地看了眼少年,少年撓了撓頭,撇嘴嘟囔:“我才不需要我爸保護呢?!?/br> “你以后也少跟你爸嗆,這么大了,讓他省點心,小心你夏叔揍你?!焙苯恿嗥鹑?,沖顧澈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顧澈由此對趙義添了份好奇來,趙義倒是很少在他們面前提起,所以他也只知道趙義父親在南京做事,卻不想權勢竟然如此高。 姜桂的濟恒典當鋪,從前倒是很紅火,只是現在經營不善,很少有人來。當鋪里只有個昏昏欲睡的掌柜,看見他們來,瞇著眼打了個哈欠:“老板在后面?!?/br> 除此之外,當鋪再看不見別的人,連個司理、票臺也沒有,姜桂這當鋪做的,還真是一點也不上心思。 典當鋪后面連著一間三合的院子,正中間是待客廳,夏田壽和姜桂正坐在桌邊,東邊是姜桂的屋子,余下的那間充作了庫房,但如今看應該也沒多少東西可放。 路上便聽胡昌說,因為動了氣,夏田壽身體有些不適,姜桂也因為和那些混混起了沖突,被打了一身的傷。 藥酒味充斥著整間屋子,顧澈到時,姜桂還在對著鏡子往臉上敷藥,邊敷邊罵:“一群瘋子!” 夏田壽坐在一邊閉目,手里端了杯茶,但rou眼可見面色蒼白了許多。 趙義飛快奔了過去,“夏叔怎么樣了?” 夏田壽睜開眼看了眼他,嗓子有些干澀,“還好,這都是老毛病了,別擔心?!?/br> 姜桂疼得臉都皺了起來,一邊問:“報社呢?” 胡昌嘆了口氣,神色沉重地搖了搖頭。 趙義憤憤不平:“現在可怎么辦啊,報紙才剛刊印好就出了這事,那之前的努力不就全廢了!” “大家傷得都不嚴重,已經是萬幸了,報紙毀了就毀了吧,這段時間都先消停會,免得再出事端?!?/br> 胡昌又開始點煙了,顧澈正盯著那些煙圈幌神,倏地傳出道柔和嬌俏的女聲。 “諸位喝點茶吧?!?/br> 顧澈順著聲音望去,眼里便撞進一片辰砂色。 一片辰砂色的襖裙,長至膝下,上面繡著細小的朱櫻色花紋,行動間有花瓣飄零之感,下身是繡著椒房色絲線的絨褲,只是不知是疏漏還是有意而為,露出了一節腳踝,走動間隱約可見紅色的長襪。 女人端著托盤,上面不多不少地放了三杯茶,及時是端著茶,她走路時也是姿態翩翩,腰肢扭動,極富風情之感,尤其那柳葉眉下的一雙含情眼,看人時總像勾著點情,讓人愛不釋手。 顧澈接過女人遞來的茶道了聲謝,匆匆打量了眼便移開了視線,再看時女人已經走到了姜桂身邊。 放下托盤,女人朝姜桂傾了傾身子,手指勾了勾他的手,“你們聊,那我先回去了?!?/br> 說完,又朝他們盈盈行了個禮。 顧澈正在好奇這人的身份,胡昌沖女人的背影抬了抬下巴,輕聲對顧澈解釋道:“八大胡同的玉蘭,姜桂迷她迷得不行,現在看,怕是郎有情妾有意?!?/br> 姜桂似乎聽到了他們的話,干咳了聲,有些不好意思,“那個…田壽兄,你不是有事要同大家講嗎?” 夏田壽知道他這會兒臉面薄,輕笑了聲便接了話,朝胡昌使了使眼色:“你可還記得胡紹綬胡先生?!?/br> 胡昌坐直了身子,兩根手指夾起了煙,“我前幾年在湖南,與他有過幾面之緣,他現在是不是做了湖南第一師范的校長?” “不錯?!毕奶飰埸c了點頭,“前幾天,胡紹綬先生公開發表了一篇反袁檄文,隔天通緝令便出來了,如今人已經逃到日本去了?!?/br> 胡昌擰緊了眉,將未燃燼的煙按在了桌上,“總統未免太過著急,胡先生從前對我有過恩惠,他落魄至今我竟然也不能幫一把?!?/br> “逃亡之人凄慘,聽說在輪渡上碰上一群西洋人,還險些染上了煙癮?!?/br> 顧澈瞳孔微縮,手指也暗自用力,下意識地按住了桌角。 夏田壽說的這個煙當然自然不是他們抽的煙,而是鴉片。 顧澈從前在日本求學,見過許多人抽鴉片,他們個個形如枯槁,終生深受其害。 只是方才見溫十安的狀態總覺熟悉,卻因為太過著急沒有細想,如今回憶起來,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