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如今想來,明面上與宋戎相斗的是藕甸的孟桐,至于暗處,陳知的人在里面摻和了多少、起了什么作用,雖不能詳知也可猜到一二。 想來也有意思,那時他是席家二郎,而席宋兩家已為姻親,是為一家,他身在“此園”中,潛伏得可真深。 西圍陳知,群雄爭鹿時默默無名,大閏初建時掩在席家的功勛下,異常淡泊。但也是他離開席家,占據西圍,保存實力,最終等來了機會。 可能他自己也沒想到機遇來得如此之快,盛年的宋戎,盛年的大閏,頃刻就倒了下去,而這一切只因一個女人。 這可能也是大尊新帝予她尊榮,賜予謚號,厚葬寶地原因之一吧,并不只因那點舊識之情。 武修涵倚在馬車里,對自己看準時機策劃了與章洋的偶遇十分自得,他知道西圍軍缺錢,否則也不會拖到大閏屹立了十年才找到機會扳倒宋戎。 這一世,就讓他來做這個識于微時之人,他消失在新帝對他、對武家的封賞之時,來到一切剛剛開始之際,誰又能說這不是好事呢。 章洋用他,說明陳知已知道他,做生意撈錢是他武家沒落時練就的本事,他會讓陳知認可他,離不開他的。 就當武修涵躊躇滿志時,馬車忽然停了,他剛想問怎么回事,簾子被掀開,一張姣好的年輕容顏闖了進來:“兄長,還要走多久,太無聊了?!?/br> 說話的是他的親meimei,武安惠。 武修涵笑笑,縱容道:“那就讓他們停下?!?/br> 武安惠得了話,帶著奴婢朝遠處河邊柳下走去,武修涵對同跟來的李嬤嬤道:“看好二姑娘?!?/br> “奴這就過去,郎君安心?!?/br> 武修涵很安心,李嬤嬤是看著他與meimei長大的,老謀深算,有手腕有急智,辦事還仔細,他一度很后悔,沒有在meimei入宮時讓李嬤嬤同去,會不會有這樣一個人跟在身邊,安惠就不會死了。 前世無補,唯圖今生,這一世他不會讓父親再cao心,他提前擔起了家族重擔,望父親可延年益壽。他不會再讓安惠嫁給宋戎,他會給她找個值得托負之人。 這次帶她出來也是為了這個,都城里可選的范圍太窄,再有讓她見見世面,眼界開闊了,心胸也不會跟著窄了,不求她再攀貴妃之尊,只愿平安喜樂。 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在河岸看到什么都新鮮,蹦蹦跳跳地,俏麗又活潑,滌清著武修涵上一世半夜見棺的陰影。 他的meimei,進宮時是鮮活的,出來時,滿身是血渾身冰涼地躺在一副薄棺里,那種震撼與心痛,武修涵再不想經歷。 “兄長,好不好看?你放車里,好聞著呢?!蔽浒不菡艘盎?,給了武修涵一把。 武修涵親手接過,這樣就很好,一切都來得及,這一次武家無論立于何人肩上,都會站得穩穩的。 就在武修涵往潛北奔來的路上,席姜與父兄們出現了分歧。 父親與大哥甚至三哥都認為,可以效仿良堤,自稱督主。而席姜則認為,這個還是不要學宋戎的好,反倒最緊急要辦的是軍制變革,權力集中。 潛北的兵力加上四造降入的,馬上就要攀上兩萬大關??蛇@些兵士除原先四造的一部分,全部被打散分別落于各院,這是以前散閑之時的做法,現在就不適用了。 席姜的想法是,各院除卻奴仆,不再留一名兵士,所有兵士全部歸于席兆駿,由他直接掌控統領,擁有唯一的最高軍權。 想要每戰不敗,軍章軍程是最關鍵的。 三哥席奧聽了席姜所言道:“就算要收兵,制定新的章程,也不耽誤對外稱主?!?/br> 席姜:“我是說過有宋戎在前,我們可以學習,但他也不是樣樣都對,只稱主這件事,他做得就急了些,傲了些。舞得太高,已經有不少眼睛都在盯著他,若我們對外什么都不做,只對內發展,加上有宋戎這個靶子擋在前面,才是最有利的。 席兆駿不言,席亞席奧也不說話,只席銘左看右看,覺得誰說得都有道理。 只席覺默默拿起桌上的一杯茶,正要入口,席姜忽然看向他:“二哥覺得呢?” 席覺忽然被她點名手中一頓,杯中茶水成旋兒差點灑手上。與此同時,他心里瞬間冒出一句,她怎么知道他一定會站在她這邊?第二句冒出來的就是,他還真會。 因為她是對的,如果他是真的席家人,他要說的與她無差。 無論席覺最初來到席家的目的是什么,如今都是躲在席家身后好行事,席家還不能倒。 他道:“昨日的消息,宋戎已攻下良堤西側的甲下,而我們還停在四造,速度上已輸。當務之急不是對外稱主,而是要往南再近一步?!?/br> 席姜聽著從袖中拿出一冊,待她展開,席覺閉了閉眼,是一副新的“鬼畫符”,真是人菜癮大,她可是真愛畫。 他一時難忍,語快道:“父親庫中的輿圖可否予我一用,待我據此重繪一張掛于中堂書房,以后也好參詳?!?/br> 席姜展圖的書一頓,是被嫌棄了嗎?回頭看席覺……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