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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妉心估摸著趙頤要來尋她,可沒成想來的這般快。若不是昨夜她回來的遲,趙頤怕是半夜就要尋來。他就這般按耐不???明明每夜都要去宮人所,竟還在意一個替身?趙頤有這般重情義? 沈妉心不信,故而她在瞧見趙頤的那一刻便決定先探探他的口風再言其他。為免與他人撞見,沈妉心引著趙頤去了三十六廂房的小花園,趙頤也似正有此意,去的途中并無異議。 行至假山前,沈妉心停下了腳步,轉身笑道:“此地安靜,殿下有何話便在此處說吧?!倍笏謱尾加⒌?,“勞煩呂郎將去前邊兒望風,免得那幫兔崽子沖撞了殿下?!?/br> 呂布英應聲而去,趙頤也將隨同而來的內侍一同打發了。二人四目相對,皆是但笑不語的相互試探??蛇@天底下怕是也沒幾個人能比的過沈妉心臉皮厚,趙頤很快敗下陣來,無奈先開口道:“先生既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樣,我也就不在先生面前班門弄斧了。實不相瞞,此番前來正是為了癸陽?!?/br> 沈妉心端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殿下究竟心屬何人,下官無權過問。但需得知,下官與宋氏姐弟二人情同手足,前年冬日里下官不甚失足落水,若不是明玨出手相救想必早已是一具尸骨。下官欠他的并非情,而是命?!?/br> 趙頤眼底閃過一絲陰霾,繼而失笑道:“先生怕是誤會我了,癸陽雖是替身,但成婚之后,我再沒去見過他。要如何才能叫先生相信我對明玨是真心實意?” 沈妉心忽然冷笑,道:“真心實意?下官自然是信殿下的,可僅憑真心又有何用?殿下是能給他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還是能保他一世無憂?” 趙頤眉頭微皺,“先生所指為何?” 沈妉心負手渡步,“不妨與殿下明言,眼下殿下尚能暗度陳倉,可時日長了難免要叫皇后娘娘生疑。一旦殿下入了東宮,身側明里暗里的眼線更加多如牛毛,若事發,殿下自身尚能保全,那明玨呢?他便該死嗎?” 赫連完顏親手教出來的嫡子如何不曾想過,只是快活日子就在眼前,過一日算一日罷了。畢竟赫連完顏是他此生都無法翻越的山峰。趙頤緘默不語,心中有個念頭早已滋生,只是他始終都不曾觸及。 直到沈妉心措不及防的道了出來:“下官為了明玨,說句大不敬的話,殿下就不曾想過擺脫皇后娘娘?” 趙頤看似面上風光無限,受萬人矚目,身世萬里挑一,才貌舉世無雙??甚r少有人知曉,這風光之下隱藏著怎樣的辛酸。自幼趙頤便羨慕趙吾,玩樂也好,吃穿也罷,年長他兩歲的五哥都是自由的。母后從不管束五哥,喜歡什么便做什么,他卻不同,四歲便每日誦詩千首,五歲便讀萬卷書,六歲精通騎射,七歲出口成章。人人夸他天資聰穎,就連父皇也對他寄予厚望??擅慨斔埔姶巴庠谠褐型鏄返奈甯鐣r,心中總是憤憤不平,母后亦總拿“你五哥不如你聰穎”來搪塞他。待到少年時,母后對他的管束愈發嚴厲,一行一言皆在母后的掌控之下,若有半分不如母后的意,便要責罰。就是在那時,他發覺父皇雖仍時常來濟天宮探望他,卻已不再如以往那般親近。直至五哥遠赴番地,他才明白,父皇所需的是一個能繼承大統的子嗣,而不是一個以母為尊的兒子。 趙頤目光陰沉,仰頭望天,長嘆道:“即便我擺脫了母后,父皇也不會立我為太子的,先生莫要小瞧了父皇?!?/br> 沈妉心心頭一驚,訕笑道:“殿下哪里的話,下官怎敢看輕了陛下。陛下是天子,我等不過是凡夫俗子,如何能相比?!?/br> 趙頤笑了笑,“原來先生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啊?!?/br> 沈妉心不敢掉以輕心,故作苦笑道:“殿下就莫要再拿下官打趣了,今日這番話若是傳了出去,下官一百條命都不夠殺的。殿下若是有何難處不妨直言,如今下官也算與殿下同在一條船上?!?/br> 趙頤仍是笑意溫良,道:“大家在宮中這么些年,就連當年朝堂黨派相爭,大家也不曾偏倚,始終秉持中庸之道。但在我看來,不爭便是爭。只不過大家從來爭的就不是朝堂,而是人心。故而,這么些年,父皇對大家極為信任。敢問,先生爭的又是何?” “人命?!鄙驃l心直言不諱。 趙頤愣了愣,隨即釋然一笑,“先生與我,果真是同道中人?!?/br> 沈妉心無奈一笑,趙頤不愧是赫連完顏看中的嫡子,在心思與城府上血統純正。圈子兜了皇城這么大,仍是被他猜了出來。所幸也不是全然白費,趙頤終于相信她二人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同仇敵愾總比相互內斗來的強,至少不必擔心剛到手的把柄,就叫趙頤毀尸滅跡。癸陽這顆棋子能多活一日,沈妉心便安心一日。 “既如此,有些話不妨敞開了說?!鄙驃l心頓了頓,拋磚引玉道,“那日寶華閣的刺客另有其人,八百里窯的水云凈有貓膩,若能逐個排查定能有個結果。江南裴家繡莊的裴三小姐曾親眼目睹水云凈的曲花魁與趙冶私會,不過為防趙冶殺人滅口,下官與他做了筆交易,裴三小姐暫且仍在他手里。想必殿下知曉趙冶與公孫氏一族的牽連,余下的話還需下官提點嗎?” “足矣?!壁w頤目光熠熠,作揖道:“多謝先生點撥?!?/br> “關于趙氶一事?!鄙驃l心目光一沉,“據說那日皇后娘娘曾給兩位皇子送去金烏湯。殿下可知曉這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