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狼為患 第150節
寧倦的喉結滾了滾,看得心底發熱。 懷雪穿黑色都這么好看,那穿大紅色的喜服會有多好看? 如果能親手給陸清則穿上大紅的喜服,再親手脫掉…… 光是想想,寧倦都感覺血液在發燙,舔了下發癢的犬齒,勉強壓下了那股躍躍欲試的欲望,目光灼熱地打量了遍陸清則的全身,注意到幾絲細節,起身過去半跪下來,伸手認真地撫平陸清則下擺的褶皺:“都這么些年了,懷雪怎么穿衣裳還是馬馬虎虎的?!?/br> 陸清則也沒覺得讓皇帝陛下跪下給自己自己打理衣角有什么不對,隨意道:“這些衣裳層層疊疊的,我想讓人幫我,你又不讓?!?/br> 他本來是想讓寧倦放陳小刀進宮的,但寧倦死活不肯。 寧倦哼了一聲:“我不是可以幫忙嗎?” 陸清則摸了摸還在發疼的后頸,反問道:“你是人嗎?” 寧倦悶悶地低笑了聲。 長順在邊上看得欲言又止。 別說整個皇宮,放眼整個大齊,也只有陸大人敢這么和陛下說話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怎么感覺,現在這倆人吵架都不像吵架了,反倒跟那什么,調情似的? 若陛下已經成功了的話,怎么每晚還得偷偷摸摸地鉆進陸大人屋子? 看不懂,屬實是看不懂。 壽宴就在乾清宮門前的空地上舉行,隔得不遠。 這會兒百官和各地賓客都已經入了宮,在乾清宮前坐候陛下降臨了。 從寄雪軒出去的時候,陸清則揣測,他的出現應當會引發一些官員的不滿,不過眼下藩王歸京,韃靼使團來臨,也不會有人把焦點放在他身上。 寧倦挑這個點想讓他露面,也是為了不讓矛盾重心落在他身上。 想是這么想的,不過當陸清則和寧倦一同走進乾清宮時,還是引發了一片小小的sao動。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陸清則身上,驚訝的、有興味的、厭惡的,各色各異。 百官向來擰不過皇帝陛下,不過這么多年了,皇帝陛下也沒有決策失誤過,大部分時候,內閣諸臣都感覺自己沒啥存在的必要。 關于陛下娶了位男皇后的事,他們基本已經放棄了掙扎,反正也有過先例。 但在見到與陛下并肩走來的陸清則那一瞬,眾人還是不免恍惚震撼了一下。 這新后還真是長得、長得……跟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他們聽說陛下夜夜宿在寄雪軒,又為了這個男人,不再準備納妃生子,總覺得會是個妖艷的貨色,那樣比較符合他們的“狐貍精”想象。 但沒想到,新后不僅不是狐貍精,反而氣質明凈澄澈,好似一輪不染凡俗的皎皎明月。 這氣質,讓他們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熟悉感。 真是像極了……某位。 就是長得不像。 那位不是出了名的相貌丑陋么? 其實這些年,京中也有不少流言蜚語,說陛下當年為帝師守靈,不顧禮法……恐怕是懷有一些不該有的情思。 哪有一個學生會為了老師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 但到底是關于天子的流言,常人不敢妄議,而且人都沒了,就算這些流言不是無中生有、捕風捉影,也不好再置喙什么,何況他們也心里有愧。 帝師于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有伯樂之恩,卻被他們咄咄相逼,那一場大火,他們也算是添了一把柴。 他們都是殘害忠良的幫兇。 這事多多少少成為不少人的夢魘,所以在恍惚感覺這位新后像陸清則時,不少人心頭一震。 畢竟氣質的確相似,難不成陛下是尋了個肖似的人,聊以慰藉? 這這這! 當初經歷過那場混戰的大臣們簡直是百味雜陳,心里忍不住吶喊:帝師只有一個,陛下你就算真的……找個假的有什么用! 陸清則感覺自己快被盯穿了:“……” 不是說,這些人的注意力,不會太放在他身上嗎? 怎么盯他盯得火星子都要冒出來了。 不過氣氛也就怪異了那么一瞬,百官跪地拜禮時,陸清則和寧倦順利地走上了高座之上。 路過韃靼的席位時,陸清則特地掃了一眼。 韃靼使團之首,便是那位傳聞里的三王子烏力罕。 烏力罕只比寧倦大幾歲,相貌算得上是俊朗,膚色微黑,戴著頂頗具特色的帽子,看起來就是很尋常陽光的草原男兒。 原著里的烏力罕陰險且不好對付的,野心勃勃,聯合瓦剌進犯大齊,逼得寧倦以病軀上陣帶兵。 雖然掃退了這些外族,解決了烏力罕,大大打擊了韃靼與瓦剌,但幾年的漠北征戰下來,也導致原著里的寧倦錯失了最佳的修養期,病痛入骨。 可以說,這是導致原著里的寧倦病死的罪魁禍首之一。 即使走在身邊的寧倦是健康的,陸清則仍舊難以遏制對此人生出的殺心。 察覺到視線,烏力罕陡然抬起了目光,眼神不似臉上那般單純,有一瞬間的兇悍鋒利,目光落到寧倦身上。 方才那股探尋般的目光,是這個大齊的皇帝? 大齊的皇帝陛下并沒有看他,趁著走路時手碰過去,不滿地捏了下陸清則的手,遞過去個疑惑的眼神:為什么不看我要看別人?難道我長得不比他好看? 陸清則:“……” 倆人落了座后,百官也平身坐下。 烏力罕頗感興趣地看了眼大齊的這位新后。 韃靼內亂了幾年,他收拾家里老不死的同時,也會抽出精力,關注一下大齊的動向。 如今的皇帝和從前那個昏庸無能的崇安帝不一樣,算得上英明神武,除了那個幾年前去世的太傅,沒有其他軟肋。 沒想到,如今這個大齊皇帝竟然給自己弄出根新的軟肋,還堂而皇之地擺出來。 感受著眾人落在身上的視線,陸清則神態從容,并不在意。 坐在高座上,反而更方便看下面的情況。 陸清則清晰地看到了許多熟面孔,有滿眼擔憂的陳小刀,還有如今已經顯得十分沉靜,眼神卻驚疑不定的范興言,以及許多他從前的下屬和對頭,看他的臉色都頗為不滿。 還有一些熟面孔,已經消失在席中。 三年前陸清則的死,給了寧倦充足的理由解決那些人。 氣氛雖然略有怪異,不過流程還是在有條不紊地繼續,進入了向皇帝陛下獻上壽禮的環節。 最先上來的是寧斯越,小孩兒今天穿得也十分正式,走到高座下,恭恭敬敬地叩地一禮,努力繃著嗓音,試圖不讓自己太奶聲奶氣,口齒清晰:“兒臣祝父皇福如東海,圣體康泰,與父君萬壽無疆,仙福永伴,共享清平盛世?!?/br> 陸清則沒想到寧斯越還把自己給祝進去了,莞爾一笑。 雖然底下都是差不多的祝詞,不過聽到寧斯越的話,寧倦的臉色顯而易見的和緩了許多,微微頷首表示贊許。 寧斯越見寧倦對自己臉色柔和,心里雀躍,開開心心地將自己的壽禮獻上去,回到了桌邊坐下,晃了晃小短腿。 眾人跟著視線,瞅了眼那位過繼到寧倦膝下的小殿下,又看看陸清則,面色詭異了一瞬。 陛下是年初將小陛下帶回來的,遠在遇到新后之前。 這鍋似乎也推不到新后頭上。 只是愈發能推斷,陛下當年對帝師果然…… 眾人正在心里嘆惋,昨日才抵達京城的靖王掃視一圈,仿佛并不知道情況,略感驚訝:“怎么不見蜀王?” 各座間頓時一陣此起彼伏的咳嗽。 寧琮下了死命令封口,但他的命令又封不到寧倦的人這兒來,把話半遮半掩地傳出去,大臣們又是覺得熱鬧好看,又是感覺在韃子面前丟了臉,心里都在罵寧琮。 寧倦淡淡道:“蜀王偶感不適,朕讓他在府中歇息著了?!?/br> 直接拿下蜀王自然不行,西南那邊恐怕會有動作。 用這種寧琮本人都不敢提的原因,將他困在蜀王府里,寧琮的兒子摸不清京中的情況,也不會敢亂動。 寧璟也進不去蜀王府,這么一探,就猜出了幾分,笑著拱手道:“臣遠在靖州,消息閉塞,竟不知帝后大婚,聽聞消息后,備了陛下的壽禮與恭賀帝后大婚的賀禮?!?/br> 神色恭恭敬敬,沒有半分異色,仿佛當真很誠懇。 其余人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還有新婚賀禮的? 這讓后面的人多尷尬? 靖王你多獻禮前就不能商量商量嗎! 眾人腹誹著靖王的媚上行為,陸清則瞅著這人,卻還是覺得不似好人。 他在感情方面可能有點遲鈍,但這方面的直覺向來敏銳。 寧倦派人查過寧璟,得來的資料很簡單,抓不到寧璟這老狐貍的尾巴。 這幾年的削藩已經讓許多藩王不滿,若是再貿然對一個顯得如此忠心的藩王下手,其他藩王一個緊張,紛紛效仿寧琮,那就別想安寧了。 有了靖王領頭,之后幾位藩王獻禮都有點小尷尬。 帝后壓根就沒舉行大婚,新后又是個男皇后,他們哪能想到送這個。 直到尷尬的獻禮接力棒到了烏力罕手上。 烏力罕神色很自然,送上草原的祝福后,他身旁的另一個使臣忽然開了口,臉色關切地詢問:“幾年之前,三王子曾在草原上設法捉到了一只珍貴的海東青,進獻給陛下當作壽禮,不知那只海東青現在如何了?” 海東青在草原上的地位極高,算是韃靼一族的精神圖騰,韃靼使臣問起這個,倒也正常。 但真實緣由只有烏力罕自己知道。 ——那只海東青脾氣極為倔強,他捕捉到后,嘗試過熬鷹,然而那只鷹隼直到傷痕累累,半死不活了,依舊不肯就范,他便故意將之送到了大齊來,美名其曰是獻出草原的至寶,希望兩國交好。 實際上,烏力罕覺得,那只海東青到了大齊的京城,根本不可能活過來,只會死得更快。 那么倔強的鷹,或許會把自己活生生餓死,也不會吃一口馴鷹師的rou。 大齊的皇帝養死了韃靼為了兩族和平,特地供上的精神圖騰,這可不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