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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溪既然不是那孩子,又聽令于蕭馥,你為何依舊要本宮冊封她為郡主? 這是戚皇后最不解的地方。 當日他說聞溪不是她女兒時,她本想叫孫院使再驗一次血,卻被他阻攔了。不僅如此,還要她繼續將聞溪當做是她與皇上的女兒,不能叫皇上看出蹊蹺。 顧長晉緩聲道:孤這是為了保護她,想殺她的人,興許不只有蕭馥。 聞言,戚皇后蹙了蹙眉。 太子這話,怎么聽著不僅僅是在提防蕭馥,也在提防著旁的人。 電光火石間,她腦中忽然冒出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太子是不是也在提防她?怕她會對那孩子下手,這才遲遲不說那孩子的消息? 戚皇后放下茶盞,定定望著顧長晉。 良久,她道:桂嬤嬤已經拿到了藥,吃下那藥,便能叫人假死三日而生機不絕。先前時間倉促,倒是不及細問。太子是從何處聽說此藥?又如何篤定本宮能尋到這藥? 這藥乃蜀中失傳已久的秘藥,名喚醉生夢死。當初戚家要她毒殺嘉佑帝時,她便是準備用這藥瞞天過海的。 顧長晉微微垂眼,老太醫出自蜀中,曾與他提過這藥。 當初嘉佑帝在太原府就藩時,戚皇后曾派人遍尋良藥,說是要替嘉佑帝治療沉疴,這其中去得最多的地方便是蜀中。 他叫戚皇后秘密尋此藥,不只是為了叫朱嬤嬤上鉤,也是為了試探戚皇后。 而戚皇后手里,竟果真有這么一顆藥。 此藥十分珍貴,關鍵時刻,甚至能保命。 前世從坤寧宮送往四時苑的那杯酒的確出自戚皇后之手。 那時的戚皇后,應當已經知曉了容舒的身份。 戚皇后賜下那杯酒,不是想要殺她,而是為了救她。 第九十七章 顧長晉到坤寧宮見戚皇后的事, 聞溪是從許鸝兒那里聽說的。 許鸝兒不過無意間一說,她卻惦記在心頭,等了好半晌都不見朱嬤嬤的身影, 方悄聲問道:今兒怎么不見朱嬤嬤? 許鸝兒道:桂嬤嬤昨個起夜時摔了一跤, 朱嬤嬤與桂嬤嬤一貫來親厚, 擔心了一整晚呢,這會定是去看桂嬤嬤了。 聞溪聞言又望了望窗外,道:難得放晴, 鸝兒你推我到院子去曬曬日頭罷。 聞溪從大慈恩寺來到坤寧宮,都是許鸝兒一路陪著的。 許鸝兒性子溫柔,做事妥帖,又得戚皇后喜愛, 聞溪有意與她交好, 如今二人的關系是一日比一日親近。 聞溪從她嘴里聽說了不少顧長晉的事,當初顧長晉是如何給許鸝兒陳冤,又如何將她救出,鼓勵她到宮里做女史。 這些事, 她反反復復聽了不下三遍。 這廂許鸝兒聽她說要出去曬日頭, 忙答應一聲,扶她坐上木輪椅, 往院子去。 聞溪如今身子雖漸漸見好,但依舊是綿軟無力的,走路走不了多久, 想出門還得用這木輪椅。 往常出來, 她多半是在偏院里頭轉, 這會知曉顧長晉就在隔壁, 而朱嬤嬤又不在, 一顆心忍不住蠢蠢欲動。 她已經差不多兩年不曾見過顧長晉了,今日的家宴,便能見著他,多半也說不上兩句話。眾目睽睽之下,她自是不能露出端倪。 我們往正殿去。她輕聲道:就停在殿外那角門里頭。 正殿與偏殿之間的那道角門往常都是宮婢們進出的,貴人們鮮少會去那里,多是從正頭的月洞門進。 聞姑娘很快就會被皇后娘娘認做義女,是個貴女了,去角門那處多少有些不妥。 但許鸝兒沒半點兒踟躕,十分乖覺地推著將木輪椅推到角門去。 今兒宮里要開宴,坤寧宮不少宮人都領了差事,這會正殿廊下除了兩名大宮女并兩名內侍,便見不著旁的人了。 聞溪一瞬不錯地盯著正殿的木門,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聽吱呀一聲,一道頎長的人影邁過門檻,從里頭行出。 日光穿過層云在他頭頂兜頭澆下,那人依舊是她回憶里的模樣,眸若寒潭,眉骨高隆,微抿的薄唇線條凌厲,帶著點生人勿進的疏離。 可若再細看,眼前的他又仿佛與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身莊嚴貴氣的紫色冕服的緣故,聞溪總覺得如今的顧長晉身上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威嚴氣勢。 她所在的角門隔得遠,聞溪原以為顧長晉不會覺察到這頭的動靜。 可那男人行了幾步便頓住了腳,往這頭看過來。 聞溪心中一緊,緊接著又重重一跳,她張了張唇,與男人對視的目光甚至帶了點兒期盼。 顧長晉卻面無波瀾地收回目光,轉身闊步離開。 聞溪嘴唇翕動了下。 她自小就習慣了他的冷淡,只習慣歸習慣,見他像看個陌生人一般地看她,心里到底有些酸澀。 他知不知曉她為了他,付出了多少? 為了點出肩頭那顆以假亂真的朱砂痣,她忍著疼讓安嬤嬤在肩上扎了上百針,那會她不過才六七歲的光景。 為了冒充戚皇后的女兒,九歲那年便開始服下毒藥,就為了能堂堂正正地在宮里留下,好助他一臂之力,除掉嘉佑帝與戚皇后。 聞溪輕吸了一口沁涼的空氣,眼皮一闔一抬便又恢復了先前那柔弱無害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