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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聲望去,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是自家主子又是誰? 常吉: 容舒是在回城隍廟的路上,才發覺她的衣裳沾了一大片血跡。 這是顧長晉的血,大抵是在他抱她那會沾上的。 酒窖光線昏暗,她也沒瞧清顧長晉身上的傷究竟有多重。 想起他烙鐵般guntang的手掌,以及他那炙熱的呼吸,容舒腳步不由得一緩。 她到這會都想不明白他對她的喜歡因何而來。 前世她在他身邊朝夕相對了三年,他都不曾對她動過心。這一世他們相處得那般少,他甚至還不了解她是個怎樣的人,為何會對她動心? 分明不該如此的。 她著實是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牽扯了。 罷了,等沈家的事處理好,她便是回去上京也不會久呆。只要離開上京,她與顧長晉想再碰面都是難事。 思忖間,她人已經到了城隍廟。 只她前腳才剛踏進城隍廟的廟門,常吉后腳便跟了來,背上還背著個不省人事的人。 容姑娘!主子昏過去了,勞駕姑娘趕緊找個大夫來! 他這一嗓子立時便招來了不少目光。 城隍廟這會人多著呢,連路拾義都受了點皮rou傷,正拿著瓶外傷藥處理傷口。 聽見常吉的話,他從大殿走出,擰眉道:快把顧大人送進來,昭昭,你看著顧大人,我現在就去請牟大夫。 牟大夫是揚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這位大夫年歲大,等閑不坐堂看病的,也就路拾義同他關系好,這才能將人請過來。 容舒先前在酒肆早就知曉顧長晉受了重傷,眼下又得了路拾義的囑托,只好留下,讓落煙擰了好幾條帕子交替著給他擦拭額頭。 等牟大夫來了后,她正要功成身退,卻被常吉堵住了路。 容姑娘,主子您是知曉的,等閑不讓人喂藥,眼下也就您能喂得進藥。常吉一臉哀求地望著容舒,椎云已經去煎藥,等藥好了,就耽誤您一刻鐘的功夫喂個藥可好?方才您也聽牟大夫說了,主子這次傷得極重,這兩日務必要將這高熱壓下去。 牟大夫的話容舒自是聽見了。 若顧長晉今日不曾同她說過那些話,她二話不說便會應下。這位大人是為了守護揚州受的傷,想來任何一個大胤百姓都不會袖手旁觀。 可現在 容舒既沒答應,也沒拒絕,斟酌片刻后便道:你與椎云若是喂不進藥,再來尋我吧,我也不一定能喂得進。 常吉眉開眼笑道:若您也喂不進,那這世上便再無人能喂得了主子吃藥了。 容舒微垂眼,淡淡道:我到隔壁的小偏殿清點一下藥材,你若是有事,便到那里尋我。說著,頭都不轉地離開了。 常吉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轉頭便去找椎云,道:你說主子忽然昏迷,同容姑娘有關嗎? 椎云拿著蒲扇,專心地對著藥爐煽火,吊兒郎當道:主子的事你莫要管,你管也管不出個所以然來。 常吉何嘗不知這個理? 長長嘆了一聲,道:我方才背主子過來時,主子大抵是夢囈了。你可知他在我耳邊說了甚? 椎云吹走藥爐下的火星,漫不經心道:說了甚? 他說,容昭昭,再等等。 再等等。 椎云動作一頓,與常吉對視一眼。 他們是自小就陪在顧長晉身邊的人,多少猜到了顧長晉嘴里這句再等等,等的是什么。 常吉抽走椎云手里的蒲扇,邊細心地煽著火,邊道:你還記得主子十四歲那年,問過我們的話嗎? 椎云怎會不記得? 那一年,他們一同出去外頭執行任務,主子問他們:你們的主子是誰?徐馥還是我? 主子身邊的長隨最開始共有五人,有一人為了救主子死了,還有一人背叛了主子也死了,最后只剩下他們三人。 六邈堂對容姑娘的態度他們并不清楚,只是主子明明喜歡容姑娘,卻寧肯和離也要讓她離開梧桐巷,想來就是為了防止徐馥對容姑娘下毒手。 主子說的再等等,便是等他鏟除了徐馥還有她背后的那些人。 只是要等多久呢? 若是容姑娘等不到,嫁人了呢?到得那時,主子又當如何? 容舒在偏殿忙完后已是一個時辰后。 她這廂才剛閑下來,常吉便已經端著一碗藥過來了,一臉諂媚地望著她道:容姑娘,藥煎好了。 容舒默了默,心里微微一嘆,接過那碗藥便去了大殿。 城隍廟的大殿放了好幾張木架床,專門用來給傷重昏迷的人用的。 此時顧長晉就躺在上頭,冷玉般的臉透著一股子灰敗之色,若非他眉頭微微皺著,差點要叫人以為這是一張死人臉了。 常吉將顧長晉扶起,道:主子,藥來了。 容舒攪了攪瓷碗里濃稠如墨般的藥汁,舀了一匙羹,喂到顧長晉唇邊,可這男人的齒關緊緊閉著,跟蚌嘴似的,壓根兒撬不開。 容舒想起了什么,頓了頓,便緩緩道:大人該吃藥了。 話音兒才墜地,那男人齒關一松,匙羹里的藥汁順順利利地灌了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