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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晉將這密函與先前那些密告信來回翻看, 道:這次的密函與先前送信的恐怕不是同一人。 梁霄濃眉一豎:顧大人與柳大人倒是所見略同。本將是個武夫,瞧不出這些密函有甚不同,只顧大人與柳大人既都如此認為,本將便當做是有兩批人想借我們的手扳倒廖繞。 一邊的柳元慢條斯理地飲了口茶, 笑道:有意思。 從來都是他借旁人的手做刀, 這還是頭一回被人利用呢。 他抬眸看向顧長晉,道:顧大人認為這些密信可信得過? 顧長晉道:我與梁將軍曾商討過,先前五年的密告信之所以語焉不詳,大概是因著寫信那人并不在大胤境內, 這才無法說出水龍王與廖繞見面的時間、地點。我猜測寫信人極有可能就是水龍王身邊的人。 梁霄接過話茬, 問道:顧大人既懷疑從前那些信出自蛟鳳之手,那今日這密函為何不是出自蛟鳳之手? 字跡不同, 所用的信紙與筆墨也不同。最重要的是,這人能將這兩年水龍王所用的化名與落腳地都寫得極清楚,更像是人在大胤境內, 只要水龍王一來, 便能及時發現他。 顧長晉目光始終盯著這些密信, 梁將軍可查到今日是何人遞的信函? 查不出, 這信簡直就像是憑空出現在守備都司一般。梁霄道:難怪兩位大人都說這人與蛟鳳不是同一人, 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信函送進來,想來那人對守備都司,甚至整個揚州都是了如指掌的。蛟鳳的確沒有這樣的能力。 顧長晉放下密信,緩聲道:是與不是,等見到蛟鳳便知曉了。四方島的??苋羰窃賮?,蛟鳳定也會出現,屆時我自會帶潘學諒親自去見她一面。 梁霄鄭重道:顧大人放心,本將已經做好部署,待得中元節一過,所有衛所的兵丁都會各安其職,守好海防。 他說到這便忍不住嘆息一聲:咱們大胤的百姓格外看重中元節,每年不知要放多少往生燈,在這一日,守備都司還得抽出人來盯著這些百姓。 往年只要一過年節,各地衙署就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尤其是中元、中秋、上元這些個大年節,每年不知要出多少樁意外,今歲揚州知府早早就同他借好了人,生怕出甚大意外,頭頂的烏紗帽保不住。 梁霄在這頭唉聲嘆氣,那廂柳元卻不知想到什么,瞥了顧長晉一眼,笑了笑,道:顧大人在中元節那日可是有甚事要忙? 顧長晉神色淡淡地回望了柳元一眼,薄唇微抿。 梁霄不知柳元話里的機鋒,還當顧長晉是真的有事,便體諒道:顧大人若有事,那日只管忙去。 顧長晉慢慢啜了口茶水。 想起今兒聽他問如何過生辰時,那姑娘眼中的不解與疑惑,喉頭不由得一澀。 她甚至問他是不是有事要她代勞。 一個男子問一個姑娘要如何過生辰,自然是因為他喜歡她,想要給她過生辰。 只她似乎不會這樣想。 聽見他說無甚事,好似還松了口氣。 也對,誰叫他到這會都沒同她說,他不喜聞溪,也不會同聞溪成親。 人姑娘誤會他也無可厚非。 顧長晉可算是體會到何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彼時他以為和離了再見不到她了,對她的那點喜歡便會慢慢消散。 是以,解不解釋都無甚所謂。 哪里知道,竟把自個兒坑到如今這般境地。 茶葉沫子在靛青茶盞里沉沉浮浮,顧長晉盯著杯盞,只覺在那苦茶里沉浮的不僅僅是那些茶葉沫子。 得尋個機會同她說清楚,他喜歡的是她。他想。 時間一晃便到了中元節,顧長晉這日一早就到了守備都司。 梁霄正拿著張輿圖,吩咐底下的士兵在各個河道盯著,尤其是內城吳家磚橋那幾條繁華水道。 今歲可莫要再發生百姓踩踏的事了,這位正值壯年的將軍用渾厚的聲嗓嚴厲道:那些個人拐子、竊賊、不干正事的游俠兒也要盯緊些。 底下的副將拱手道:末將領命。 待得他們一走,顧長晉便問道:小秦淮河那頭梁將軍可派人守著了? 自是有人守著,那地兒一到夜里,到處都是烏泱泱的百姓,怎能不守?唉,你說好好一個鬼節,這般吵吵鬧鬧的,便是那些往生燈能飄到地府去,閻王爺估計都要嫌吵不肯收。 梁霄是個武將,往日里排兵點將甚是拿手,但一對上那些不遵守紀律又喜歡四處亂竄的百姓,那是再大的能力都沒得用,簡直是頭疼到不行。 顧長晉聽著梁霄抱怨,耳朵記著的卻是那姑娘再三提醒要小心??芡灰u的囑托,便拿起輿圖還有海防排布看了起來。 不得不說,梁霄在排兵點將上真算得上是天賦異稟,的確是難得一見的良將。 這位剛過而立的將軍是嘉佑帝特地派來揚州鎮守這一帶的海域的。 初來守備都司時,這里頭的士兵個個不聽他指揮,軍心渙散,枉顧軍紀,梁霄不得不下民間親自招了一批礦工做新兵蛋子。 花了不到三個月時間,一隊訓練有素、悍勇無匹的兵丁就此誕生。梁霄帶著這群新兵,回到守備都司將那些不服管的老兵打得服服帖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