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頁
為什么哭?他問。 我以為,你會死柳宴抽抽搭搭的,眼淚珠子一般往外掉,我很害怕。 堇容重新閉起眼,我不會死的。 他會好好活著,自己是母后搏命換來的,失去這條命的代價,他承受不起。 真的?柳宴亮了眼睛,仿佛他這么一說,就好像真的永遠不會死一樣,你不要騙我。 你昏迷不醒,我一直很害怕,我很怕你會離開我,你走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柳宴趴在他身邊,并不知道此刻兩人的距離有多近,只急著把這幾天的想法全部一股腦的說給他聽。 堇容咳了咳,微微偏過頭去,卻又被她一把抓住了手。 堇容,你可不可以成為太子? 堇容一怔。 你是小姨的孩子,理應會是將來的太子,是不是只要成為了太子,便不會有人再欺負我們。 說著說著,她低下頭去,我也會好好做一個皇后,我知道現在很困難,但是我會努力,我一定要好好替小姨保護你。 堇容默默看她,心中漾起一陣奇怪的悸動。 就算母后死了,你也是奉天唯一的太子。 堇容看著眼前的柳宴,也許幾年之后,她亦會是和母后一樣的下場,但他突然并不是很想讓她去死了。 是不是成為了太子,那么他身邊的人就不用去死了? 幾年內,堇容一路披荊斬棘,鋒芒暗藏,終于被國師看中,成為了奉天的傀儡太子。 他的一切權利都在國師手中,但他并不在意,只要讓他登上太子之位,那么這一切,也遲早都會是他的。 徐徐圖之,他不著急。 他開始慢慢的拉攏勢力,介入朝政,他有了自己的東宮,搬離了崇化殿,也是在這一年,柳宴十七歲了。 她終于來了葵水。 他并不懂這些女子之事,但是背地里也聽說過柳宴被人詬病嘲笑的原因,他覺得她不受寵并不是什么壞事,只要皇后還是她的,她就可以永遠的待在崇化殿,安安穩穩地等他一個人去就夠了。 那天的柳宴突然有些奇怪,然后堇容看到她潔白的裙矩蔓延開絲絲縷縷的鮮血,那些艷麗的鮮血仿佛燙到了她的眼睛,她驚呼一聲。 你沒事吧?堇容問她。 柳宴打了個激靈,呆滯看他,堇容驚了一驚,她的神色是他從未所見的恐懼。 幾天之后,他再去崇化殿看她,她卻哭著不肯見人。 他以為他是女兒家害羞,起身準備離去,沒想到隔著珠簾,柳宴突然沖了出來,緊緊地抱住了他。 堇容,別走我很害怕。 堇容一驚,第一反應是急忙看一下四周的宮人,如今他已經不再年少,已經隱隱聽到一些關于兩人之間的流言,確實,兩個年紀相仿的男女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任誰都有些不可說的綺迤猜想吧。 他雖明白都是些捕風捉影之詞,但每天面對著她年輕的身體,無意識的接觸,他已經不能再像以前坦然處之。雖這么想著,他仍是不受控制地攬住了她的肩,輕輕安慰,不要怕,有我在。 柳宴對他笑了一下,她想對他說,葵水之事都是來自她自己的授意,為了延遲葵水,她每天都在吃藥,如今還是不可避免的來臨了,她很想這樣告訴他一切,但終是深深吸一口氣,將他送出了宮。 堇容當時不明白這個笑容的含義,現在回想起來,如果可以,他絕不會在那一天就這樣走掉。 葵水結束,也是在那一夜,父皇召了柳宴侍寢。 那夜的堇容呆在東宮,奏折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中一遍遍地想著她的音容笑貌。 他如今是太子,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可是為什么,又感覺什么也沒有得到。 第二日,柳宴寂寥跪在蒲團之上,看著他來,眼神平淡無波,你來了。 一夜之間,她仿佛被人抽掉了靈魂,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堇容走近她,垂眸看她,你還好嗎? 柳宴抬睫,朝他輕輕笑了笑,笑容依舊令他心動,可是恍惚間又少了點別的東西。 堇容,你該叫我母后。 你說什么? 我是皇后,于情于理,你都該叫我一聲母后。 堇容有些接受不了,你知道我從來 你不從嗎?柳宴看他,在外人面前,你一向都是這樣叫的啊。 可是這里是你我兩個人。堇容咬牙看她,為什么? 你是太子,我是你的母后,這有什么難理解的嗎?柳宴突然惱了,起身將他推開,你若不從,就滾出去!滾! 堇容第一次被她發這么大的火,他亦是一肚子的氣,甩身出了崇化殿。 一連一個月,柳宴始終沒有理他,與此同時的是這一段時間,父皇頻頻登臨崇化殿,柳宴的皇后之位終于開始慢慢有了起色。 崇化殿每日金銀賞賜無數,妃嬪登門熱鬧非凡,而堇容的東宮卻門可羅雀,冷冷清清,他終日惆悵的坐在東宮,卻等不來她來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