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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歷來殺人如麻,對生死早已看淡,也毫無愧疚之心,卻也明白堇色身為醫者,秉承的便是救人為善,如今這種巨大的沖擊不亞于踩碎了她的信仰。 堇色,這不是你的錯。 無蕭不知道怎么勸她,只能緊緊地抱著她,希望自己能夠溫暖她冰冷發抖的身體,小心的梳理她破碎的情緒,你就當人是我殺的,好不好? 堇色連連搖頭,不,是我殺的人,我的手上已經沾了血,我有罪,無蕭,我是個罪人。 你沒有罪,是我罪孽深重。 無蕭輕拍她的后背,緩緩道,人是我殺的,有罪的是我。 不,堇色喃喃道,不是這樣的。 見這招不行,他便又循循善誘,錦妃死了就是死了,這種人就算活著,也會給別人帶來無盡的罪惡,你秉承救死扶傷,但殺一個惡人,比救十個活人更有意義不是嗎? 說完他就頓住,覺得有點不對勁,自己當初也是惡人,比錦妃更加罪加一等,她不還是一樣把自己救了。 這個說辭儼然行不通,他想了又想,也想不出什么有力的說服出來,最后只能干巴巴來了一句,無論如何,你在我心里,永遠都是最善良的。 所以,別去想那些了,你看看我,你還有我啊,無論你變成什么樣,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你還有我。 堇色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像是被人突然戳中了心底最為隱秘的軟肋,她羽睫一顫,怔怔落下淚來。 她轉頭看他,少年正在滿臉憂心的看著自己,清亮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她柳眉一擰,終于按捺不住,崩潰地撲在他的懷里痛哭起來,無蕭被她哭的身心俱動,慢慢低下頭去,吻掉她臉上淋漓的淚水,好了,哭出來就好了,沒事了,有我在。 堇色哭了很久,抬頭看他,突然問道,茱萸,有沒有事?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現如此脆弱的一面,剛哭過的嗓音還是抽抽搭搭的,新奇,又脆弱的惹人心痛。 無蕭默默在心里記下這幅樣子,緩緩道,她沒事,放心吧,她很擔心你,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所以,你要快點振作起來。 不哭了,好不好? 他擦去她的眼淚。 如果再有第三個人出現,就會發現無蕭此刻的模樣堪稱溫柔至極,想必定會震驚他們的雙眼。 可惜,這種奇景,也不會再有任何一個人有眼福了。 。 陛下這次雖大獲全勝,但過程兇險萬分,稍有一步差池便是九死一生,陛下可萬不能再以身作餌了,否則,陛下龍體有恙的話,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營帳內,挽豐跪在地上,聲音懇切。 堇容并不在意,繼續批著奏折,輕輕問道,太后睡下了嗎? 回陛下,太后被陛下保護的很好,安然無虞,如今已經歇息了。 那就好。他點點頭,忽得又想起了一件事,放下朱筆,到現在為止怎么不見朱痕?她去哪了? 挽豐神色一凜,剛想抬起來的頭馬上又低了回去,稟陛下,朱痕自那夜戰亂就失了聯系,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堇容一頓,聲音平靜,給朕查。 陛下莫急,屬下定當竭力尋回朱痕。屬下相信朱痕的忠心,她定不會做出背叛陛下之事。 堇容長眸一轉,看向挽豐,她的忠心,你清楚? 挽豐后背一麻,忙不迭道,屬下失言,朱痕是否忠心,全由陛下定奪,屬下自是無權僭越。 先找到人早說,她的去留,朕自有處置。 他不動聲色地攥緊茶盞,指節微微發白,長眸斂起,平靜道,無論她在哪里,都給朕找出來。 第74章 陵園一事一出, 第二日,堇容便吩咐眾人立即馬不停蹄返回皇宮。 金甲軍是皇宮最為精銳的部隊,有著最強悍的將士, 最強健的快馬,照這個速度的話, 很快便可抵達皇宮。 柳宴與堇色同坐在一輛馬車上, 此刻正小心地窺探著她的神色。 這幾日柳宴從挽豐那里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當夜發生的事,對堇色的狀況甚為憂心, 所幸的是,這幾日,堇色的精神也慢慢好了起來。 柳宴見她雖仍是一幅沉默寡言的樣子,但已不再一味的疏離戒備, 心里也多了份欣慰, 柔聲道。 餓了吧?本宮特意吩咐讓她們做了魚湯,這個時候的鱸魚甚為鮮美, 你嘗嘗看。 怕堇色拒絕, 她又加一句,你受了驚嚇,臉色不是太好, 更要多補補。 半燭香后, 有宮女將溫熱的壇盅輕輕端到桌上,還隱隱冒著熱氣。 堇色不好推拒柳宴美意,慢慢掀開盅蓋,便聞到一股鮮美的香氣。 乳白色的湯水映在陶土色的壇盅里,讓人胃口大開, 她卻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她手指蜷了蜷,忍下心底的那一陣突然涌上來的異樣感覺。 怎么就吃這么一點?柳宴見她只是喝了幾口便不再動, 關切問道,可是哪里不合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