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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道歉。這是穆千玄很快想到的對策,就像話本子里的書生,惹得傾慕的千金小姐不高興,好言好語地哄著。 穆千玄眨眼間就恢復了初夏熟悉的模樣,他卷起初夏的袖子,檢查著方才被他鉗制的手腕。 初夏膚色白,那里留下他的指印,足見他用了多大的力氣。 穆千玄眸色微黯,摘下初夏頭上的蘭花簪,簪子對準自己的手腕,抬手便要刺下。 初夏沒見過這種陣仗,反應快過腦子,本能地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自殘行為,聲音尖銳且難以置信:你做什么? 我傷了你,用這種法子,讓自己記住,不要再犯重復的錯誤。 穆千玄不會書生的那些花言巧語。 他亦不覺得那些花言巧語有什么用。 書生說完花言巧語,獲得了小姐的寬恕,但沒過多久,故態復萌,再次傷了小姐的心。 他不能傷害初夏第二次。 穆千玄的腦回路,初夏早已摸出了個大概,她驚魂未定,緊緊握著穆千玄的手,不敢松開:你是在向我道歉? 穆千玄頷首。 受到驚嚇的是初夏,委屈的也是初夏,哭笑不得的更是初夏。她說:道歉用的是嘴,不是簪子。 那蘭花簪還是她的。 只有疼痛和鮮血,才會讓人長記性。就像他練劍時練錯了,虞思歸會狠狠責打他,他就會記住下次不犯同一個錯誤。 要是我犯錯了,你也會用這種方式讓我長記性嗎?初夏沒好氣地問。 穆千玄搖頭,對初夏,他舍不得。 這就是了。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初夏抽走他手里的簪子,重新插回自己的發間,我不接受這種血腥的道歉方式。 對不起,夏夏。 好了,原諒你啦。初夏做出一副大方的模樣,遞出自己的手腕,你給我揉揉,當做賠罪。 穆千玄動作輕柔地揉著她腕間的紅印,良久,低聲嘆息:夏夏,我無法控制他,我不知道,他會生出什么變故。 穆千玄口中的他,是他無法掌控的另一個自己。 穆千玄的經歷初夏了如指掌,當然明白一個人生長在暗無天日的環境里,被關久了,出點毛病是正常的。他會分裂出小黑和小白兩種人格,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文字和鮮活的世界難免不同,文字是作者筆下的傀儡,而眼前的穆千玄是活生生的,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那些篇幅有限的文字,如何能盡善盡美地展現出來。 這才是真實的穆千玄,有血有rou的穆千玄。 第65章 第一次約會就險些釀出流血事件, 初夏心有余悸,過了會兒,借著夜色已深的借口, 與穆千玄道別。 盡管她未言明,穆千玄清楚, 這是鬧了個不歡而散。穆千玄將她送到門口,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后。 燭光映出初夏的身影, 她坐在桌畔, 雙手捧著臉頰, 対著燭火發呆。 初夏在桌前坐了多久,穆千玄就在門外看了多久。 穆千玄耳力好,能聽到屋里的初夏在唉聲嘆氣。他垂在袖中的手, 指甲掐著掌心, 幾乎嵌進血rou里。 * 朝霧里的嫩竹凝著晶瑩的露滴, 碧色的葉子裹著乳白的霧氣愈發得嶄新。初夏穿過霧蒙蒙的竹林, 發間沾上幾許水痕,她抬手拂去睫毛上的水汽, 拎著食盒,推開蘇回的屋門。 蘇回病著, 這幾日都是她在照顧,往日里這個時候,蘇回要么在睡覺, 要么趴在床上自個兒玩耍,這日屋里卻多了個男人。 那男人弓著腰立在床畔, 面白無須, 嗓音尖細,翹著個蘭花指,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宮里來的太監。 蘇回裹著薄衫歪坐在床頭,烏發披垂肩側,手里捧著本書,心不在焉地翻著,正是初夏用來哄他睡覺讀給他聽的話本子。 彼時二人正在說話,太監說:貴妃娘娘說了,六殿下您再不回去,等她來了,就親自揭了殿下您的皮。 蘇回嗤笑:那你回她,我在這里等她來揭我的皮。宮里的貴妃要是能隨意出宮,那這天下就要改姓了。 哎喲,六殿下,您說這話,是成心要氣死貴妃娘娘。太監一聽急了,眼角余光瞅見闖進來的初夏,立時直起身子,滿臉刻薄地斥道,好沒規矩的死丫頭,未經主子允許,誰讓你進來的,還不滾 蘇回飛來一記眼刀,太監收了聲。 蘇回說:滾出去。 是。太監弓著腰,倒退著向屋外行去。 初夏擱下食盒,半天找到自己的聲音:小師叔,你病好了? 蘇回頷首:今日一早醒來就恢復了,那小醫仙確實名不虛傳,倒是這幾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小師叔沒事就好。初夏打開食盒,小師叔餓了吧,這是給你準備的早膳,我和我娘一起蒸的包子,可香了。 蘇回確實餓了,毫不客氣地拿起包子就啃。 初夏給他倒了碗豆漿。蘇回雖說是天潢貴胄,從不端著架子,也沒有貴族的臭毛病,有什么吃什么,根本不挑食,吃相也頗為優雅,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在身,透出骨子里的好修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