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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芬姐,咱們要快點兒,這會兒都中午了。 紀舒的臉頰上已經蒙上了一層汗珠,水份的流失讓她的臉頰更加緊致紅潤,下顎像是雕刻出來的,紀芬看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人比人,氣死人啊! 紀舒猛力蹬車,過了會兒終于上了國道。 這是水泥路,路面寬,自行車騎在上面,像是飛起來了一般。 路兩邊的油菜花蓬勃綻放,蜜蜂蝴蝶亂哄哄地飛來飛去,一兩只還撞到紀舒的臉上,留下輕淺的紅印。 紀芬見上了水泥路,忙說:紀舒,我來騎,輪到我了! 紀舒也不爭辯,就讓給紀芬騎,自己坐上了后座。 紀芬抓緊時間,一陣猛踩,這好路她多騎騎,到時候下了國道,那土路就讓紀舒去踩! 偶爾幾輛貨車、拖拉機經過,見了兩個妙齡少女,司機有的還吹個口哨,嗨一聲。 前面一個拐彎,紀舒剛提醒慢點,就感覺車身已經傾斜。 紀舒看過去,一輛摩托車闖入視線。 騎摩托車的男青年穿著一件格子襯衣,后面坐了一個人。 70年代末,摩托車進入市場,是家庭富裕的象征。誰能騎一輛摩托車,那是扎眼得不得了的。 即便到了80年代末,在黃縣這樣的地方,摩托車也是身份的證明,況且是一輛這么漂亮嶄新的摩托車。 毫不夸張,那時候多少男青年的夢想,就是擁有一輛轟鳴的雙缸摩托車。 就是這輛紅色的摩托車,讓紀芬分了神。 她側頭去看,手沒抓穩,車身傾斜,隨著紀舒啊的一聲,兩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紀舒猛然摔倒,咔嘰布褲子被自行車掛住,只聽到一聲滋啦聲。 自行車壓住了她左腿,她忙推開自行車,站起身來,去扶紀芬。 那摩托車也停下來,騎車的男青年理著小平頭,穿著格子襯衣,牛仔褲。 紀芬其實沒怎么摔到,但是見摩托車上的人下來,竟然不準備自己起身了,紀舒伸過來的手也沒接。 我說,你們怎么騎的摩托車?拐彎也不減速?紀芬大聲說。 那小平頭男青年忙不迭彎腰道歉,又弓身來扶紀芬。 紀芬這才站起來,拍著身上的灰塵。 真是的,也不知道小心一些過彎道要減速好么! 紀芬說著,打量著小平頭,目光往后一掃,坐在摩托車后座的男青年也走了過來。 小平頭的一身打扮已經很引人注意,而身后這位,讓人的目光很難挪開,紀芬整個人看呆了。 他穿著一身白襯衣,料子厚實,像是那種高級的斜紋布,襯衣領口很挺括,和一般男青年皺巴巴的襯衣領子不同。 寬松的直筒褲襯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長,一雙白色的旅游鞋干干凈凈。 黃縣紀家村和王家灣之間的國道上,竟然遇到了這般人物? 紀舒覺得,這身打扮,放到21世紀也不會違和,這位青年看起來完全走在時代前列。 不過她趕著辦正事,沒正眼打量這兩人。 我們減速了。 白襯衣開口講話了,一口地地道道的京腔,明顯不是本地人。 小平頭拍拍白襯衣的肩膀,低聲說:莫曠楓,你少說兩句,這里是我老家,鄉里鄉親的! 白襯衣聳聳肩,可是我們減速了。 紀舒看得分明,是紀芬自己扭頭看人家分心了才重心不穩的,對方的的確確是減速了。 怎么了?開摩托車了不起嗎?我們趕著去王家灣走親戚的,現在衣服摔成這樣,我們怎么去? 紀芬惱怒,她本想美美地給馮光耀一個好印象,卻半路摔了一跤。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小平頭忙道歉。 紀舒低頭看,才發現自己的褲腿被撕開了,小腿上一道血口子。 她干脆俯身把褲腿卷起來,咔嘰褲變成了一條時尚的七分褲,這穿法,后世很流行,秋高氣爽的,也不冷。 白襯衣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 小平頭對紀芬說:真不好意思,可是我們的車也沒挨到你啊。 紀芬低聲嘟噥,騎個摩托車了不起啊,有本事以后開瑪莎拉蒂。 她聲音極小,紀舒也沒聽清楚。 紀舒想著,這時間可不能耽誤了,萬一馮家真今晚就來提親,就來不及了。 她輕輕說:堂姐,算了吧,也沒什么大事,輕輕摔了一下而已,我們趕緊走吧,怕來不及。 紀芬還要再說,不過她衣服也好好的,人也沒受傷,再看紀舒褲子卷起來,頭發也沾了灰,她突然覺得這一跤摔得也不賴。 行吧,我們走。你們以后騎摩托小心點! 白襯衣面無表情。 小平頭忙說:抱歉抱歉!我們以后一定小心! 紀舒騎上車,讓堂姐趕緊坐好,腳下發力,朝著王家灣的方向蹬過去。 沒想到,才幾分鐘,就聽見摩托車的轟鳴在身后越來越響。 她停下車,回身看,背后小平頭追過來,我看這位女同志腿受傷了,你看,我這里有干凈手帕,你拿去用,你這還滲血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