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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惜月笑了。 巧的很,我也不會放過西匈。她恨聲道:當年你們害死大巫,我發誓此生要殺盡西匈人,不惜用任何代價。 謝容姝坐在馬車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她看著廣場上,分辨不出究竟是連城百姓,還是西匈兵卒的尸身,躺倒在血泊里,臉上盡是震驚之色。 謝容姝萬沒想到,穆惜月竟會完全不顧連城百姓的死活,選擇用這么激烈的方式,向西匈復仇。 要知道,雖然此番烏落狄帶進城的兵卒有限,可城外卻駐扎著兩萬西匈大軍。 只要城里的動靜傳到城外,西匈大軍蜂擁入城,數萬連城百姓,將會變成尸山血海,而連城也將變成一座死城! 重活一世,謝容姝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感覺自己離死亡異常接近。 她并非束手待斃之人,強烈的求生欲,讓她掙扎著拿出早已藏在袖中的瓷片,割磨著手腕上繩索,企圖掙脫束縛。 就在她即將把繩索割斷時 馬車的車轅微微往下一沉,一個黑影穩穩落坐在車轅上。 阿姝,坐穩了,我帶你離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謝容姝耳中,如此說道。 第94章 謝容姝杏眸微沉。 這聲音, 是徐懷遠。 昨夜謝容姝在小院里,被穆惜月甩開手時,便懷疑穆惜月或許已經知道些什么, 否則不會那么輕易便看出她的意圖。 而此刻,徐懷遠的出現, 讓謝容姝更加肯定, 穆惜月與徐懷遠之間,定然早有聯系。 徐懷遠駕馬車, 載著謝容姝出城, 一路朝著西棘山的方向飛快行駛。 馬車異常顛簸, 謝容姝掀開簾子朝后頭看去,就見穆惜月已經換上了胡服,騎著馬和百余騎黑衣人緊跟在他們后面。 而更遠處的連城, 上空升起滾滾濃煙,無數平民百姓爭先恐后從城里跑出來,卻很快被西匈的兵卒追上, 砍殺在半路上。 逃出來的平民猶是如此, 更何況是城中之人。 烏落狄被殺這筆賬,城外的兩萬西匈大軍,必會將其算在連城的百姓身上。 即便他們已經離連城越來越遠,可是謝容姝依稀還能聽見,那些憤怒的喊殺聲、凄厲的慘叫聲和絕望的哀嚎聲,正響徹在整個連城的上空 謝容姝收回了視線, 退回到車廂里, 手指緊攥著車窗邊緣, 紅了眼眶。 這是一場殘酷至極的戰爭。 不久前, 那些死在西匈彎刀下的平民百姓, 還在城主府廢墟的高臺下,對著他們的圣女穆惜月頂禮膜拜。 可穆惜月卻與徐懷遠聯手,用整座連城和數萬連城平民的血,換了烏落狄的一條命。 縱然,謝容姝知道烏落狄的死,對大周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用這樣的代價,只為殺掉敵方未來的主帥,實在已經超出謝容姝所能理解的認知范圍之外。 面對這樣的結果,謝容姝心頭涌起無限的自責。 她甚至在想,倘若她沒有勸說穆元興先一步離開連城,助他死遁,結局會不會與現在不一樣? 起碼,比起穆惜月來說,穆元興更在意連城百姓的安危,必不會用這樣的代價,僅僅只為了取烏落狄一條命。 除了自責,謝容姝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事到如今,她對當前的局面,根本毫無辦法可解。 她既救不了留在城中的無辜百姓,又無法不顧性命跳下馬車遠離這些人。 為今之計,便只有見機行事,看看他們到底究竟意欲何為了。 一行人在西棘山脈奔狼谷的入口處,舍棄馬匹和馬車,徒步前行。 剛下馬車,身穿胡服的徐懷遠,便用匕首挑斷謝容姝身上的繩子,又從車廂里拿出一件狐裘斗篷和一雙馬靴,遞到她面前。 山里冷,山路不好走,你把這些穿上,免得傷了自己。他溫聲道。 謝容姝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還穿著昨日那件巫女的長袍,早上被人塞進車廂的時候,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至今仍光著腳。 這樣的狀況,根本無法在山谷里徒步行走。 謝容姝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余地,咬了咬牙,伸手接過,穿在身上。 穆惜月看見這幕,嗤笑一聲,走到謝容姝身邊,趁著徐懷遠走開的間隙,似笑非笑對她道:謝姑娘好福氣,無論到哪,都有男人為你盡心著想,還真是讓人羨慕。只是不知道,若重傷在身的寧王殿下知道此事,會作何感想? 所以謝容姝抬眸看著她,神色平靜地問:這便是你昨日說的,我對你的用處? 姑娘果真聰慧。 穆惜月笑著贊道:這位徐世子,可真是個癡情人,幾日前得知姑娘在連城,便想方設法同我搭上線,求我為姑娘解毒,還求我助他接姑娘離開。后來碰上西匈之事,他便用姑娘來交換今日城中之局。倘若沒有他,我今日便不能這么輕易就殺了烏落狄,這般有勇有謀又有手段的男子,姑娘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謝容姝垂下眼眸。 她總算知道,在云嘎山腳,穆惜月為何會突然變卦。 果然,是徐懷遠。 謝容姝既已得到答案,便不再與穆惜月做無謂的口舌之爭,專心隨著眾人,朝奔狼谷的深處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