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蜜伸手摸了一下鼻子，果真沾了滿手的血。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br>
    池水變成了淺紅色，鼻血不停地流，陳蜜用涼水拍額頭也沒用。她把毛巾打濕，堵了好一會才止住了血。

    “您已經出現反應了?！毕到y的聲音突然出現，“對方在抽取系統的能量，在這里每多呆一分鐘，您的身體就會變得越差?！?/br>
    它頓了頓，說道：“在下還是建議您盡快離開?！?/br>
    陳蜜不在意，也懶得和它廢話，“我做好的決定，不會輕易改變的?！?/br>
    系統不再說話了，腦海中她似乎聽見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

    收拾衣服的動作頓了頓，陳蜜問道：“你真的一點關于人類的情感都沒有了嗎？”

    “沒有了，在下目前只是作為系統的一部分而存在，抹除有關人類的情感和記憶是任職的前提?！?/br>
    陳蜜點點頭，那他自然也記不得自己的模樣了。

    “12311是我弟弟?！标惷凼帐爸I子上的血跡，“你既然存在于我的系統中，是不是也和我有點關系？”

    “在下沒有記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毕到y道。

    “12311逃避問題的時候，總是拿'沒有權限'來當借口，而你是失憶?！标惷坌α艘幌?，“長大了十幾歲，也沒好到哪里去嘛?！?/br>
    如果你是他的話。

    系統沒有在說話了，陳蜜收拾一下衣衫，想看看臉上的血洗干凈了沒，但毫不意外，這里的公用洗手臺依舊沒有鏡子。

    她沉默了兩秒，轉身走出門外。

    女人還坐在原位等待，見她來了，連忙站起身問要不要緊。

    陳蜜擺手，表示沒事。

    “這里的洗手間都沒有鏡子?！彼行┍傅卣蛊揭骂I，“不知道收拾干凈了沒?！?/br>
    女人聽到后笑了一下：“不只是洗手間?！?/br>
    “你在這里的任何地方，都看不到鏡子的?！彼f著，遞給對方一個補妝氣墊，里面有一片小的化妝鏡：“這里的主人不喜歡鏡子，只能偷偷帶進來?！?/br>
    陳蜜握著化妝鏡，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里看見自己的臉。

    面色蒼白了不少，下巴上有沒擦干凈的血跡，陳蜜拿著餐巾重新整理了一下，將鏡子還給了對方。

    “為什么莊園的主人那么討厭鏡子？”陳蜜皺眉。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討厭了，而是嚴重影響了日常生活的極端行為。

    她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女人卻壓低了聲音，“噓——鏡子可是這里的避諱，不僅莊園內沒有，也不允許客人自帶，我這一塊化妝鏡也是偷偷帶進來的?！?/br>
    “為什么？”陳蜜腦海中突然閃過陳嘆樵曾經提起的傳說，“是害怕鏡鬼嗎？”

    “都是老一代的傳說啦，不過莊園主人似乎很避諱?！迸寺劼曅α?，表情卻也變得神秘起來，“聽說這里燒死過人呢?！?/br>
    “死過人？”陳蜜愣了一下。

    女人說對，指了指頭頂的天花板，“就在這個別墅的三樓?！?/br>
    陳蜜順著她的手指抬頭看，金色的水晶吊燈閃出七彩的光澤，房間的一切裝修都打理得很好，絲毫沒有破舊的跡象。

    “莊園的新主人曾經差點死了?！?/br>
    “因為那場火災？”

    女人搖了搖頭，“恰恰相反，那場火災救了他一命。他當年瀕死，是因為身體太差，得了絕癥，沒得治?！?/br>
    女人絮絮叨叨地說，陳蜜把她的話梳理出重點來，卻越聽越心驚。

    起初還很正常，莊園的新主人指的應該就是阿肖。老將軍沒什么兒女福，留下的子嗣稀少，好在六十歲的時候老來得子有了阿肖，所以即使阿肖只是登不上臺面的私生子，老將軍也將其寵上了天，莊園里的左右兩套別墅，也是后來專門為兒子修建的。

    陳蜜他們現在住的就是其中一套，另一套，應該就是她見到阿肖的那座了。

    按照女人的說法，本該繼承將軍家產的阿肖，有富貴的命，卻沒有享受的福。

    阿肖在年幼的時候身體極差，醫生斷定他活不過十五歲，這一點應該是正確的。

    陳蜜想起昨晚在病床上見到的那個少年，被病痛折磨的已經沒有活人的氣息了，渾身只剩下一把骨頭，若不是陳蜜親耳聽見他說話，甚至都會懷疑那只是一具安靜的尸體。

    “可是誰也沒想到，那個病秧子少爺，能在一夜之間痊愈了?！?/br>
    “這又怎么講？”

    “詭異的事情就在于那場火災?！迸祟D了頓，壓低了聲音道：“那天前來救火的仆人都說自己聽到了慘叫聲，持續了十來分鐘，火越燒越旺，人肯定死在里面了?？墒腔饻绾?，尸體卻不見了。人是不可能被燒成灰的，可是失火的屋子里，干干凈凈，除了被燒焦的地毯、墻壁能證明發生過火災之外，沒有一點痕跡?！?/br>
    “會不會是從窗戶里逃走了?！标惷蹎柕?。

    女人搖了搖頭，“那間書房里，沒有窗戶，也沒有通風管道，人困在里面只有死路一條?！?/br>
    “……”陳蜜頓了頓，“那會不會是仆人聽錯了，恐懼會混淆人的視聽，或許那只是他們的幻覺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迸顺烈髁艘粫?，她也只是聽說，事情發生的時候，他們一家都還沒搬進胡志明市。

    “但是那個書房里，被發現有很多鏡子?！?/br>
    原本以為結束的陳蜜，聞聲猛地一愣。

    “是不是很奇怪？”女人笑了笑，“自此之后，小少爺的病就痊愈了，順利在將軍去世后繼承了家業。而且莊園內自從出現那次火災后，不斷有仆人聲稱，自己在鏡子里看見了一個被燒焦的人在掙扎，鬧的人心惶惶，莊園里就干脆禁止安裝鏡子了?！?/br>
    “都傳聞那場火災是老將軍請人做的巫術，把別人的命按在了自己兒子身上。傳說里的鏡鬼，都是心愿未遂的冤魂，可是再恐怖的傳說，也只是利用恐懼讓人們防住心中的惡。偌大的莊園里一面鏡子都沒有，你說他們心中沒鬼，誰信呢？”

    “我用我的鏡子，反正是從來沒在里面看見過死人?！迸肃托α艘宦?，對此很不齒，可陳蜜卻笑不出來了。

    人沒有辦法在科學條件下，一夜之間從絕癥痊愈，除非換了一個人。

    陳蜜的心變涼了，消失的尸體，恢復健康的少爺……她心里有兩個猜想。

    哪一個都不太好。

    “莊園的主人，還有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陳蜜問道。

    女人搖頭，“這我倒是沒聽說過。不過兩棟別墅間有一處走廊，里面掛著整個家族所有人的畫像，你可以去那里看看?！?/br>
    這頓飯的收獲超出了陳蜜的預料，她和女人告別后，就匆匆回到了臥室。

    “系統先生?！标惷郯严到y喊了出來，“這個世界，有鬼存在嗎？”

    “系統的管控范圍包括靈異事件，但很少，碰見的概率只是千分之一?！毕到y回答道。

    “那就是有了?！?/br>
    陳蜜頓了頓，道：“你有沒有發現，女人所說的事情，和'阿肖'告訴我的話里，有一個矛盾點?！?/br>
    “您發現了什么？”系統問道。

    陳蜜說道，“那天'阿肖'在餐廳里說的話，聽起來兩個人的關系應該非常親密?！?/br>
    “但是在女人的故事里，阿肖的jiejie就仿佛不存在一樣?！彼D了頓，“矛盾點就在這里，阿肖的jiejie在女人的故事中，消失了?！?/br>
    她相信這不會是巧合，系統里的一切有因果關系，“如果那個被火災燒死的人，是他的jiejie呢？”

    為了掩蓋這個事實，大家一起制造了一場假象，抹除了jiejie存在的痕跡。

    但是陳蜜并不太傾向這個假設，因為第二個矛盾點在于，這里有兩個阿肖，但很明顯，她白天遇見的“阿肖”并不是真的阿肖。

    “除非有一個人是鬼?！标惷郯涯翘煸谝庾R中，自己不能觸碰到阿肖的事情講了出來，“但無論是誰，這個假設的情況要復雜得多，目前也只是一個推測。我更傾向第二個假設?！?/br>
    她繼續說道：“如果阿肖的jiejie是雙生子，那天的火災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真的阿肖已經死了，現在的'阿肖'只是貍貓換太子呢？”

    陳蜜一口氣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嘆了口氣，躺倒在床上。

    天花板上方就是三樓，那個失火的地方。

    陳蜜從餐廳出來后，第一時間就去了那里?？上勘绘i著，沒辦法進去。

    唯一的一點收獲就是樓梯的墻壁，陳蜜在上面發現了火災遺留的痕跡。

    火災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至于當天到底發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你說我還能再次進到對方的意識里嗎？”陳蜜望著天花板愣神。

    “只要對方愿意來找您，您就可以?！毕到y回答道，“畢竟對方的系統目前占據主導地位，您只能根據對方的意愿被迫行動?！?/br>
    阿肖找她似乎有目的，陳蜜有種預感，真的阿肖還會再來找她。

    “系統先生，我要睡一覺?！标惷郯颜眍^擺好，依舊是枕一個，抱一個，“麻煩你在晚飯前把我叫醒?！?/br>
    在睡夢中最有可能接近阿肖，她想碰碰運氣。

    而且似乎，運氣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