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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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城的酒吧,夜色喧嘩。    舞池旁邊卡座的桌子上,瓶瓶罐罐倒了一堆。溫晚晚紅著雙小鹿眼,在灌了自己半個小時的白蘭地之后,終于趴在桌子上弱弱地嘆了句,“唐尼和我分手了?!?/br>    荊夏怔了怔,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有些不適應。    “溫奕衡給他許諾Wings紐約分部的總裁,他就這么把我甩了?!闭f完,溫大小姐仰頭又灌了自己一大口。    荊夏見不得她這么頹喪,把她手里的酒杯搶了過去,恨鐵不成鋼地問了句,“他值得?”    “對啊,”面前的人抽著鼻子笑了笑,繼續自嘲,“就那么一個人,也可以把我像垃圾一樣扔掉。你說,我是不是就是這樣,隨便什么人都可以說扔就扔?”    荊夏語塞,不知該說什么。    因為她知道,這大概是所有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的心結,勸也沒用。只默默嘆口氣,坐得離她更近了些。    好在鬧過一陣后,溫晚晚終于安分了一點,荊夏收走了桌上的酒,起身去吧臺給她買水。    強烈的閃光變成柔和的昏黃,一首歌播完,DJ換上輕緩的音樂,舞池里的人都陸續回到座位休息。荊夏靠在吧臺邊,跟酒保要了一瓶礦泉水。    旁邊有調情的男女大聲說著笑話。    荊夏看過去,只見一個大個子男人坐在高腳椅上,正傾身過去吻對面的女人。    女人笑嘻嘻的欲拒還迎,推拒沒用上幾分力,手就被男人握住了,往自己腰上帶。    兩人立即纏吻在一起。    女人的手摟著男人的腰,而男人的手,摁在她的手上。    酒吧里司空見慣的場景,荊夏沒有興趣。    可就在她準備移開視線的一瞬,一個銜尾蛇紋身突然闖入視線。    扭曲詭異的圖案,在男人小臂內側,不太顯眼的地方。    一瞬間,音樂隱去,燈光湮滅。    記憶的閘門被打開,透過木門上的彈孔,荊夏看見持槍恐怖分子的小臂上,那個一模一樣的銜尾蛇。    心跳頓時快得無以復加。    荊夏當即站了起來,愣怔地朝著吧臺對面的男人走去。    “Music!”    而就在此時,DJ調動氣氛的聲音再次傳來。    呱噪的音樂再起,舞客們從四面八方涌回舞池。    荊夏的腳步很快便被擁擠的人群阻擋。她用盡力氣,可是剛撥開一群人,立馬就有另一群人圍上來。    對面的兩人似乎也到了興頭上。吻完后,就相擁著往外走,轉過一個卡座,很快便消失在荊夏的視野。    她心亂如麻地追出去。    然而街燈惶惶,眼前只有匆忙的車和清冷的月。    那個男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任憑她如何張望,找不出一點痕跡。    荊夏只得心灰意冷地回了酒吧。    剛才的音樂已經停了,又是一段舒緩的休息時光。    荊夏魂不守舍地回到吧臺,拿了之前要的礦泉水,回到卡座的時候才發現,溫晚晚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    她喝了酒,荊夏離開的時候,也就差不醒人事了。這么嘈雜的環境,她不可能自己離開……    心中轟然,想起前些日子里陰魂不散的南諾,荊夏忽覺背心出了層汗。    門口她才去過,沒有看見溫晚晚。所以就是說直到那個時候,她應該都還在這間酒吧內。    從門口進來后,她只繞去過吧臺。這么短的時間,一個行動不便的大活人不可能被帶得太遠。    于是她快速掃視四周,果然在通向大門的走道里,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當即摸著自己腰間的槍就跟了上去。    “站??!”    兩人同時一怔,回頭看見荊夏手里的槍,二話不說,拔槍先發制人。    “砰砰!”震天槍聲響徹街道。    荊夏側身往路邊??康能嚭蠖?,趁著這個空檔,兩人已經架起溫晚晚,上了一輛早就停在路邊的路虎。    發動機咆哮,車輪摩擦地面,拉出長長的火星。    荊夏不要命地追著車跑,但很快就被甩出一段距離。    “下來!”    她來不及多想,揮槍將旁邊那個早已嚇傻的朋克小哥,從哈雷戴維森上拽下來,跨腿就坐了上去。    登時,整條街都響起狂躁的油門轟鳴聲。    冷風獵獵,荊夏一陣光似地追了出去。    *    而另一邊,蘇富比的拍賣會上,拍賣師正在展示一顆被譽為“神女之眼”的鉆石。    這顆鉆石呈淡藍色,足有鴿子蛋大小,來自世界有名的鉆石產地——非洲剛果。    手指漫不經心地輕點桌面,霍楚沉往旁側身,下巴點著那顆鉆石道:“這就是定金?!?/br>    溫奕衡怔住,看著那顆極品鉆石久久不能回神。    從事地下交易的人都知道,藝術品和珠寶,是最容易洗錢的投資。    只要買通幾個拍賣師和定價師,高價低賣、或是低價高賣,這些來歷不明的錢,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    果然,臺上的拍賣師掃過他們所在的貴賓席,這顆原本價值上千萬的鉆石,報價就整整低了一半。    而在場眾人早有安排,知道這樣的場合不該參合。有人裝模作樣地抬了幾回價后,鉆石就以令人大跌眼鏡的低價由霍楚沉成交了。    現場響起幾星掌聲,拍賣師笑著恭喜鉆石易主。    “老板?!?/br>    維托在這時慌慌張張地從外面沖了進來。    他面色凝重,眼光在霍楚沉和溫奕衡之間打轉,最后壓低了聲音道:“剛才荊夏聯系我,說……”    原本坐姿還有些慵懶的男人微挺起身,目光落在維托臉上,視線焦灼。    維托不敢與霍楚沉對視,移開目光道:“……溫小姐被人綁走了?!?/br>    氣氛一滯,霍楚沉開口問的卻是,“那她人呢?”    不知為什么,維托難得靈醒了一回,立馬聽懂了霍楚沉口里的“她”到底是哪個“她”,便老實答道:“荊夏說,她正跟著綁人的車,要我們趕快派人……”    話音未落,面前的男人霍然起身,步履如風,連大衣都顧不得穿。    拍賣被打斷,現場嘩然。    然而霍楚沉根本不管,步伐迅疾,面色沉郁,一邊走一邊冷聲吩咐維托道:“全都跟上來?!?/br>    *    深夜的紐約城,車輛寥寥,霓虹斑斕。    橫跨東河,連接布魯克林和曼哈頓的大橋上,一輛哈雷戴維森飛速疾馳。    城市幽光化作看不清的光線,在荊夏身側飛逝,猛烈的風直拍上她的臉,馬尾也幾乎被拉成一道直線。    前面那輛路虎一路橫沖直撞,超車、逆行,逼得一路都能聽到車輪打滑和司機的高聲叫罵。    荊夏不管,抿唇再加了一把油門。    “砰砰”兩聲,炸翻城市靜謐的夜。    荊夏壓低身體緊貼摩托車,旋即換到了開槍之人的相反方向。    有驚無險。    子彈上膛,單手把車,抓住僅有的機會對準路虎后方的輪胎。    “砰!”    同時響起的還有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空氣里彌漫起一片焦灼的橡膠味。    那輛黑色的龐然大物突然失控,在寬闊的布魯克林大橋上左搖右擺,不得不減緩了速度。    又是一圈油門轟上,夜奔的女人身姿矯捷,像一頭迅猛的獵豹。    很快,荊夏就反超到路虎前方。    “砰!”又是一槍。    雖然一心二用,但絲毫不影響她槍法的精準。玻璃碎裂和男人的叫罵同時響起。    顧及溫晚晚的安全,荊夏不能讓路虎真的出事,這么做也只是想逼停這輛車。所以這一槍,是對著副駕駛座上去的。    然而車里的人就像瘋了一樣,絲毫不被隨時可能發生的車禍威脅,只不管不顧地繼續往前沖。    以他們這樣不要命的速度,車輛很快就要駛離曼哈頓。布魯克林一直是南諾家族的勢力范圍,如果真的讓他們帶走溫晚晚,那么Navoi和南諾之間,勢必會爆發一場聲勢浩大的火拼。    心中一凜,荊夏咬牙,霎時手腳并用地抓緊剎車。    “呲——”    又長又細的摩擦聲傳來。    身下的摩托突然九十度漂移,輪胎摩擦路面,帶起星星點點的火花。原本一路朝前的車頭左轉,車身打橫,整個平移著飛出去。    而荊夏動作迅捷,在車身打橫的一瞬就換到左側,一手緊握剎車,一手把著摩托的后座,半蹲在翻倒的車身上。    “砰!”    又是精準的一槍。    這一次,路虎的前輪也應聲報廢。    眼看車身就要撞上橫擋在面前的哈雷,司機終于踩了剎車。    車頭一轉,路虎徑直撞上大橋的圍欄。    車身周圍騰起青煙,應急燈頻頻閃爍。    荊夏從摩托上下來,剛想沖上去,只見車里下來兩個手持沖鋒槍的男人。    火力密集,一梭梭的子彈飛來,迅疾如雨。    “?。。?!”    眼前一片血霧綻開,荊夏聽到一聲男人的慘叫。其中一個持槍男子被擊中胸口,當場倒了下去。    荊夏一怔,回頭看向子彈飛來的方向。    一個穿白襯衣,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映入視野。荊夏愣了叁秒,才想起這人是誰——文森。    怎么又是他?    可是現場情況緊急,由不得她多想。    兩人配合快速包抄路虎之后,文森解決掉另外一人,砸開車窗撈出了嚇得花容失色的溫晚晚。    “夏夏!”溫晚晚哭成淚人,手腳并用地從車窗爬出來,被文森單手抱起。    叁人一路朝著文森停在路邊的賓利跑去。    文森二話不說,先開門把溫晚晚扔了進去。    不知是不是幻覺,荊夏正要開門,卻聽遠處傳來更多的轟鳴陣陣。    她回身看去,只見從布魯克林大橋的另一邊,黑壓壓一群車隊正向這邊集結而來。    是南諾。    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被撲滅。    荊夏抿唇,冷肅道:“你快帶她走,我去引開他們?!?/br>    話一出口,文森和溫晚晚都愣住了。    她有些不耐,將車門重重一摔,喝道:“快走??!”    文森回神,利落地跳上駕駛座,踩下油門。    “夏夏……”溫晚晚尚處于恍惚之中,聽見荊夏的話也只是一怔,唇齒翕合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只微涼的手探過來,荊夏摸摸她的頭,笑了笑。    “你不是說過,合同上白紙黑字簽好了,我是你的人?!?/br>    “我不會扔下你的?!?/br>    油門轟響,賓利化作一道光線,消失在視野。    荊夏回頭,擰開油門。    夜風夾雜遠處的叫嚷,吵得人心神不寧。    身后倏然傳來引擎轟響,像咆哮的巨獸。    眉心微褶,荊夏轉身,看見一輛熟悉的勞斯萊斯庫里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