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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歌馬上要被押送流放南疆,攬月要跟著過去任職,這一去不知要多少年,若是有個當地的土司做朋友罩著她們,自然會比一無所有白手起家要好過的多。 他也的確想過整治南疆之亂,否則就算沒有了米魯之亂,過幾年還可能出現其他叛亂。 更不用說還有那么多苗寨之間自己的爭奪廝殺,沒完沒了的戰亂兵禍,只會讓那個原本富饒美麗的南疆,變成毒瘴遍布,生存艱難的荒僻貧窮之地。 只是現在的土司自治和后世那些自治州的性質完全不同,大明官府對他們的影響力并不大,甚至很多時候充當反面角色,要改變這個局面,不光要從米魯這里入手,還要想辦法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才能夠真正讓苗人歸附。 多謝殿下!攬月聽出他的話意,也知道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倒是毫不心虛,十分敞亮地告訴米魯,還有幾日我的小姐妹雀歌也要被流放去南疆,正好咱們一起走,一路上還能照應一下她。 好啊。米魯答應得也十分痛快,你的姐妹,就是我的姐妹,等回到苗疆,你們喜歡什么樣的漢子,我替你們找! 兩女歡歡喜喜地謝過小太子,拿著詔書離開,她們還得趁著臨走之前最后這幾天,到京城的各大店鋪去買買買。 這一去南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若是現在不買個夠,以后想買都買不到京城的東西了呢。 送走了這兩位未來的南疆女王,小太子忍不住對王守仁說道:我忽然覺得,攬月到南疆去,似乎并不是個好主意。 米魯的行動力很強,在苗寨也有一定的聲望,而攬月則是滿肚子的鬼點子,還有錦衣衛那些密諜相助,真不知她們兩個雙劍合璧的結果,會將整個南疆變成什么樣。 至少不會再有米魯之亂了吧? 王守仁卻笑道:藍千戶足智多謀,且對殿下忠心耿耿,殿下對她放心便是。 小太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嘆道:我不放心的不是她,而是那些南疆的官員。那些庸碌無能或貪腐暴戾的官員,若是撞到她的手里,只怕有的受了。 王守仁:尸位素餐,有負皇恩之人,便是被她清理了,也是他們自取死路。 小太子點點頭,話是這么說沒錯,可就算殺了那些人,總得有人去接任吧?要治理好南疆,可不僅要能打得服他們,還得幫他們走出大山,共同富裕,才能讓他們感沐皇恩,不再妄生叛念。 無論是中原百姓,還是南疆百姓,只要能過得下去的,誰愿意去犯上叛亂,去當山賊水匪。 只要給他們活路,讓他們看到希望,能在安定的太平盛世生活,是愿意生活在一個朝不保夕的亂世之中呢? 王守仁聽到此處,如何還能不明白小太子的真正意思,有點無語,卻也有些感動。 殿下以為,微臣可能擔此重任? 你?當然行,非常行。朱厚照暗暗在心中感嘆,他雖然和諧掉了王守仁以后被貶謫貴州龍場驛之事,卻可以用另一種方式送他過去,再加上一點小小的提示,或許還能讓他繼續走上前世心學大師的道路。 王修撰文武雙全,自然是最好的人才。只是你如今才入翰林院不久,還在刑部兼職,若是再派你遠去貴州,不知會不會讓你家人不滿? 說到此處,朱厚照也有點心虛,人家才考上狀元不到一年,本該是在翰林院修書刷聲望,再給皇帝寫寫詔書,體悟圣意,以備日后登閣拜相。結果卻被他今天支到甘州,明天支到安陽,好容易回京城沒幾天,這一桿子又要指到南疆之地,成天這么個出差法,誰知道他家人能不能愿意呢? 論起來,他的父親還是自己的講讀老師,他也算是王守仁的小師弟,這么坑師兄的做法,老師知道,會不會給他課業翻倍呢? 就連弘治帝聽了他的安排都連連搖頭。 皇兒啊,用人不是你這樣用的。不能逮著一個順手的,就把人往死里用。人固然各有所長,要用其長處,但你不能光看到那幾個有專長之人,看不到其他人啊!今科進士三百人,難道只有那幾人得用? 呃那倒也不是。 朱厚照總不能說,自己是送王守仁去貴州辦事順便尋找他的機緣,何況父皇說得也沒錯,他的確眼界太窄了,只看到了被摟進自己地盤的人,而沒看到更多的人。 是孩兒思慮不周,多謝父皇提醒。 弘治帝摸摸他的腦袋,兒子成長得飛快,抽條的身高已經到他胸口,小小的年紀勇于知錯就改,已經比很多大人都要強了。 你是朕的兒子,王守仁是王華的兒子,每一個父親,都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比自己更強,但無論如何,前提是平安。懂嗎? 懂了。朱厚照扁扁嘴,有點想哭。 被父皇這樣摸摸頭的感覺,哪怕是個成年人的靈魂,依然會有種發自心底的酸澀和歡喜,想到前世父皇臨終之前,心心念念的依然是他,對老臣們托孤之時,并沒有希冀他成為一代明君,只是告訴他們,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只是有點頑皮,希望大臣們好生輔佐(注) 說到底,在父親的心里,他永遠是那個最聰明最可愛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