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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人,呵呵!朱厚照甩了張一百兩銀票給他,沒去看楊慎摸荷包的窘迫神色。 以前出門帶著太監和侍衛,都是別人花錢,他還從未體驗過揮金如土的感覺,到后來在各個小世界穿越修行之時,從一開始完全沒有金錢觀,到后來一點點攢錢,才知道當初自己被當成冤大頭宰了多少。 宮里的賬簿上,一枚雞蛋一兩銀子,宮外的集市上,一文錢一枚雞蛋,二兩銀子就可以讓一個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一品大員的俸祿也不過百兩紋銀,若在宮里吃雞蛋,一天一個都不夠吃的。 更不用說出宮一次的花費。劉瑾當年給他報賬,出游一次,花費動輒上萬,多則數十萬,他當初毫無概念,直到掀翻了劉瑾,抄家之時,從他家中抄出財物價值數百萬兩,甚至抵得兩年國庫收入。 而聚仙樓這樣的地方,尋常一桌酒席也不過十兩,可若是到頂層雅間,卻是百兩起步的消費,一般人不光是身份不足以登頂,身上的銀子也不夠上開銷的。 就連楊慎自己,其實也沒上過摘星閣,跟著自家老爹也只是在二樓和諸位儒林中人談文論道,雅聚一堂,估計當時全場的開銷,都沒小太子這張輕飄飄的銀票多。 掌柜的接住差點飄走的銀票,看了眼上面的金額和開具銀票的錢莊,眼神忽然閃了閃,腰躬得更低,小心翼翼地將兩人送上頂樓雅間,命人按照頂樓的消費上招牌菜,然后就擦著額上的冷汗,匆匆趕去內院。 快,讓人去通知侯爺,有貴人上門! 他可不知道,站在頂樓摘星閣窗口的兩個小公子,一人手里拿著一管千里鏡,正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的一舉一動。 小太子笑瞇瞇地說道:看這票子果然有問題吧! 楊慎無語地看著他,小太子笑得完全不像個六七歲的孩子,倒像只狡猾的小狐貍。 本來提議來摘星閣時,他還有點擔心自己的荷包,他平日的零花錢不超過五兩銀子,這些年攢下的壓腰紅包和各種長輩賞賜加起來,也不到二百兩銀子,還都放在家中,平日看到個古籍善本都舍不得買,多看幾遍背下來回家默寫出來的事都干過,要他一下出一百兩銀子上摘星閣消費,真是割rou大出血。 可小太子卻說,他手里有些銀票,總覺得有問題,正好拿來印證一下,反正是白得的,不花白不花。 楊慎一開始還沒想明白,銀票如何有問題,到小太子非要來聚仙樓上摘星閣,再看這掌柜的反應,他隱約明白了什么。 上次來的時候,好像聽說,這聚仙樓的主人,姓張。 巧了,皇后的娘家,也姓張。 作者有話說: 小太子:吃飯看景遛舅舅 第十章 朱厚照對自家兩個舅舅,一點兒好感都無。 干啥啥不成,添亂第一名。 張家本就是小門小戶,靠著張皇后選后成為外戚一步登天,張皇后之父是個屢試不第的國子監監生,被封為壽寧侯,死后被追封為昌國公,兩個兒子一個襲爵被封壽寧侯,娶了嘉善大長公主之女,一個封了建昌伯,當了錦衣衛都督同知,滿門親眷跟著加官進爵,待遇遠超大明歷代外戚,可見弘治帝對張皇后寵愛,甘愿如尋常百姓般,終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可弘治帝對張家再好,張家這兩位國舅,也是扶不上墻的爛泥,雕不成器的朽木,不單在弘治帝和朱厚照在位期間橫行霸道,肆意妄為,到了朱厚照離開后,自覺有從龍之功擁立朱厚熜,被封為昌國公,愈發囂張,結果被嘉靖帝下獄,不顧張太后跪求,將張氏滿門處決。 說到底,也是弘治帝太過優容,養大了這兩人的心。 朱厚照當時不知,只覺兩位舅舅有什么好的都想著自己,好吃好玩地送進東宮,自是投桃報李,對他們亦如父皇在世之時,卻沒想到,掏空自己家底,給自己扣上黑鍋,甩一身臟水的,除了劉瑾和八虎,就數著這兩位干得最多。 他方才給掌柜的銀票,其實正式名字應該叫大明寶鈔,是開國皇帝朱重八老先生開始訂制的,只是因為后來發行泛濫,寶鈔貶值,拿去給官員們發俸祿都沒人愿意收,才退出了大明貨幣市場,導致原本在北宋就已經通行全國的銀票交易,到了大明反而倒退會銅錢甚至糧食、布帛以物易物交易。 當然,在弘治帝時期,大明寶鈔還沒貶值到后來被人拒收的階段,只是官方印制,僅限于大額記名交易,用途也十分狹窄,并沒有廣泛使用,可就算這樣,還是有些有識之士看出其中利益,開始虛開造假,因為背靠大山,這虛開的寶鈔數目越來越大,最后導致寶鈔不如紙,連帶大明王朝的國家信用都跟著跌到谷底。 別問朱厚照為啥知道,因為他就是那個被忽悠了以為只要印寶鈔就能增加軍費,不管國庫有沒有錢,印出來的錢能用就行。 缺乏金融和經濟常識的皇帝,妄信人言的結果,就是寶鈔貶值,民怨沸騰,最后被罵暴君昏君,其實也不算完全沒道理。 這污點是從舅舅送進宮的銀票開始,他當然要從哪里得來的,就花到哪里去。 聚仙樓,就是他大舅壽寧侯張鶴齡的產業。 若是讓大舅知道,楊慎拿著他送進宮給小太子的銀票來聚仙樓花銷,不知道是會心疼他的小錢錢呢,還是來看看小太子的伴讀如何奢侈,抓了小辮子去告楊廷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