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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喜歡穿如火紅衣,喜歡簪金鳳步搖。 楊子規默默在心里記著,起先還覺得這幾條要求不算苛刻,直到聽見殘害忠良和心懷天下兩個詞,隱約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這描述,怎那么像一個人呢。 他試探著問:是不是還需要權傾天下,朝野側目? 你干脆直接報那位的名字得了。 作者有話說: 寧扶疏:誰在念我的身份證號? 第32章 妒意 從頭到尾沒提誰的名字, 卻字里行間都藏著一個人的身影。 楊子規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搬著椅子挪近他身側,震驚比八卦更甚:什么時候的事?你對那位 分明三個月前在云華軒,兩人還水火不容, 老死不相往來, 顧欽辭還處處將那位往壞了想, 誤以為她斂財受賄卻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獨善其身。 這才短短過了一個夏季,怎就變得如此 驚世駭俗,匪夷所思。 殊不知, 顧欽辭的訝異不比楊子規少。 他在半盞茶之前,素沒意識到自己對寧扶疏竟存了別樣心思, 猛地灌下三杯醇香酒釀。玉液微涼浸潤肺腑,轉而涌上心頭的, 是灼烈酒意相攜依稀回憶。 紅綃朦朧, 香霧縹緲。有一人額點合歡花,朝他盈盈掀開媚眼如絲。 可她懷中擁攬后院數多面首時, 何嘗不是這般放浪輕浮, 人盡可夫。 梅子黃熟,槐掛滿枝。有一人嚴懲貪官污吏, 送千兩輜重北上邊陲。 海棠雨落,鴻雁南歸。一允和離,二諾奉還自由,三傾力找尋兄長。 可昔日疑心深重是她,黨羽林立也是她, 毀己志向囚困金陵還是她。 明眸墜淚, 朱唇染白, 她狼狽痛苦,倨傲摧折,是悅己最好的良藥。 算喜歡吧。 酒盞擱在桌面,猝然敲出清脆撞擊聲。顧欽辭嚯地站起身,低音嘶?。簞e跳了,全都退下! 舞娘樂姬被他突然陰晴不定的臉色嚇得一個哆嗦,沒等男人吼出下一句滾,便有人縮著脖頸退到門邊,擠著狹窄門縫逃似的躲避這位爺陰鷙恍能吃人的視線。 楊子規小心開口:橫渠,你 讓我靜一靜。顧欽辭沉聲打斷。 縈耳不絕的絲弦曲調如潮水退散,他紛亂無序的思緒才稍稍得以平緩沉靜. 一點裹挾著酸澀的苦楚在心尖蔓延開來,曾經誰也別較真,別太把賜婚當回事兒的約定,有朝一日竟是他先食言。 顧欽辭,你可真是沒出息,喜歡上一個注定沒法完全信任顧家忠誠的人。不過在她身上嘗到一些恩典,一絲甜頭,就忘了自己是怎么從輝煌云間跌落泥潭,又是怎么淪落到這般田地的。 誒,你干什么去?楊子規見他忽然就要走。 顧欽辭頭也不回:去找她。 寧扶疏約了他今晚在朝暮閣見面,這晌戌時過半,不知她沒見著自己,是徑自離開了,還是會耐心等一等。 燈紅玉璧映入眼簾,憑欄眺望,不斷有紈绔子弟左擁右抱著姑娘家曼妙腰肢走進廂房,臉上堆滿饜足笑意,光影綽綽中唯獨缺了顧欽辭想找的那道靚麗身影。 想來也是,任誰沒等到約好的人出現,都會以為對方放了自己鴿子,尊貴長公主更沒有等人的道理。 顧欽辭微微失神,便欲下樓。 行經回廊時,倏爾一聲朗笑穿透門窗,穿梭歌舞,鉆入耳中。 他驀地腳步頓住,在原地停滯一瞬后,轉身朝聲音源頭走去。 明媚爽快,放肆不羈。他不可能聽錯,是寧扶疏的笑聲無疑。 顧欽辭站在雕刻梅蘭竹菊的小軒窗前,身側正是他們方才來時,三樓沒被楊子規選中的另一間客房。 他聽聞不僅僅寧扶疏一人笑得歡暢,卻只有她是女子。其余的,是幾道聽上去聲線稍顯少年稚嫩清亮的男子嗓音,將她張揚朗笑緊緊包裹。 殿下,我在這兒 殿下,來抓我呀 諂媚且曖昧的話音聽得顧欽辭霎時氣血翻涌,自詡光明磊落的熙平侯做了平生第一件偷偷摸摸的事兒:他在窗紙上戳出一個小孔,恰好能容視線穿過。 尚來不及瞧清什么,一陣甜膩暖香忽而撲鼻,嗆得顧欽辭忍不住想打噴嚏。 他連忙屈指抵住鼻尖搔撓,背過身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總算控制住了沖動。 再定睛,紅紗朦朧,光影交錯。最醒目的是那抹桃粉嬌嫩,寧扶疏今日沒戴氣質華貴的鎏金步搖,如瀑長發半披半綰,幾朵木芙蓉與秋海棠鮮花簪在烏黑墨發間,點綴鮮艷芬芳。 她身側圍繞著七八名青衣少年,各個兒容貌清秀俊逸,肌膚雪白,面頰兩側則如女子般敷了薄薄胭脂,嘴唇微抿過口脂,眉上一筆螺子黛平添妖冶陰柔,殷殷纏在長公主招惹她。 而寧扶疏雙眼被一條緋紅飄帶蒙著,雙手朝前伸出,在半空摸索著什么。眼瞧就要碰到其中一位小郎君,卻見那位出聲誘她的公子靈巧地側身閃開,霎時惹出其余少年捂唇謔笑。 被戲弄而抓了個空的人也不惱,玩味嬌嗔:你們呀,調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