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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想不明白了,好歹也是大楚最尊貴的長公主,什么山珍海味沒吃過,這名字一長串的糖糕真有那么好吃? 顧欽辭抿唇悶聲道:殿下,臣肚子餓。 寧扶疏聞言低眸瞥了眼自己掌心糕點,又抬頭看了眼男人因御馬崩騰而顛簸甩動的高馬尾。 自己借乘他的東風上山本就是欠了人情,有點禮尚往來的小小要求總不能拒絕人家。 手臂向后彎折,大方且爽快地將糖糕遞到顧欽辭面前,任他拿。 顧欽辭無奈笑了聲:殿下,臣沒有手。 由于寧扶疏和他同乘一匹馬,顧欽辭生怕嬌生慣養的長公主沒坐穩摔了,因此隨時隨刻都用兩只手握馬韁繩,實在騰不出空吃東西。 寧扶疏若有所思,顯然覺得這確實是個問題,瑩白如玉的手指隨即捻起一塊糕子,直接送到他唇邊。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雙手沒有空,嘴巴總有空吧,這樣就可以吃了。 顧欽辭臉頰突然有些熱。 他一個大男人,要人喂著吃飯算怎么回事。 丟人,太丟人了,他才不接受被寧扶疏喂。 頭卻已經低下,一口咬去大半塊糕點。 香軟可口,甜度適中,顧欽辭霎時眼睛亮了亮,將另外半塊糖糕也吃掉。 寧扶疏的聲音混著微風傳來:怎么樣? 夸贊的話下意識脫口,但及時被顧欽辭攔在牙關后,咽回肚皮里。 他開始琢磨,要是說好吃,顯得自己很貪戀口腹之欲似的,且又會顯得自己沒見過世面,輕易就被一小塊糕點拿捏住,還會顯得自己好像很認可寧扶疏的東西。 顧欽辭壓住上揚的嘴角,忍住吞口水的沖動,淡淡開嗓:一般,不怎么樣。 寧扶疏絲毫沒有懷疑,點點頭表示知道。她心想北地菜式重油鹽,江南則喜甜食,顧欽辭初來金陵一年,無可免俗地還沒適應兩地口味差異,便不勉強他,獨自一人吃完剩余所有糖糕。 殊不知,顧欽辭在她目光無法觸及的地方暗暗磨動牙齒,內心咆哮:他只是說味道一般,又沒說難吃! 他還是想再要的啊! 顧欽辭重重甩了下馬韁繩,銀鬃馬頓時飛奔起來,四只蹄子仿佛不沾地似的,如流星趕月。寧扶疏不像很多初次騎馬的閨秀女子般感到害怕,相反她享受披散后背的墨發隨風肆意揚起,兩側景致不斷后退,從眼前一晃而過。 好似潛藏在身體里的本能,寧扶疏隱隱懷疑,在她穿越之前,原主應當是會騎馬的。 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寧扶疏遙遙望見一個八角翹起的涼亭出現在青石板路盡頭,石桌前圍坐著三人正優哉游哉打著葉子牌。 聽見駿馬嘶鳴聲,亭中一人回頭朝他們望來,同時揚聲喚道:小朝歌你可算來了。 咱幾個等你等得巴巴玩了半個時辰的四缺一,這牌都打得不盡興。 寧扶疏看清她們的樣貌,其中身穿桃粉襦裙,瞧著年紀比她還小的應當是靜姝郡主無疑。而調侃她遲到的人,自是沁陽大長公主。至于另一人,見她走近立即起身朝她客氣行了一禮,寧扶疏猜測大抵是大長公主結交的好友。 她翻身下馬,端出與人相熟的笑顏:姑姑就別打趣兒我了,憑我的手氣,若我上桌你們才是真的不盡興。 傳聞朝歌長公主牌技傳神,無論樗蒲骰子葉子牌,賭棋賭球斗蛐蛐,樣樣精通,幾無敗績。 沁陽大長公主爽朗笑聲回蕩山谷之間,和清風暖陽融合:是是是,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小朝歌你曾經易釵而弁混進地下賭坊的光榮戰績。 什么戰績?靜姝郡主好奇問道。 沁陽大長公主性子豪邁,說話也從不拐彎抹角,直白話語張口就來,手執帕子對著寧扶疏一點:她吶,一手cao作讓對方莊家輸的連褲衩都不剩。 靜姝郡主微訝:然后呢?真脫了? 自然是真脫,他既然敢賭就必須輸得起。沁陽大長公主道,雖然那臭男人挺慫挺沒膽的,緊捏著褲腰帶不肯松手,但他那點力氣哪里比得過咱們小朝歌的侍衛,三兩下就給他扒了個干干凈凈。 沁陽大長公主嘖嘖兩聲,頗顯遺憾搖頭:但也難怪他捂著。 不是我說,就那小雞仔跟鵪鶉蛋似的,真沒啥看頭。 本沒想聽她們談話但偏偏不經意聽清了全部的顧欽辭: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胯部。心想鵪鶉蛋的話,那確實挺寒磣的,自己肯定不至于。 寧扶疏如果看見他的,應該不會嘲笑嫌棄吧。 等等!打住! 思緒被帶偏的人猛然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這都哪兒跟哪兒呀,什么亂七八糟的。青天白日、艷陽高照之下,跟別人比那污穢腌臜的玩意兒算怎么回事。 顧欽辭,你有點禮義廉恥好不好。他覺得肯定是因為自己最近跟寧扶疏接觸變多,思想都被她同化了。 這種言辭論調,別說是本該恪守規矩方圓的皇親貴胄,就連邊關沒讀過幾本書的摳腳大漢都講不出口。 顧欽辭在心底默默背誦道文,平心靜氣。與此同時,沁陽大長公主的話音再度攜秋風入耳:不過這些說到底都是小打小鬧,后頭發生的事兒,才真正叫人大跌眼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