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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上的樹蔭給她擋去了大半的陽光,還有宮人執扇為她扇去那絲絲煩悶,她躺在躺椅上閉目眼神,怡然自得。 一旁的容窈眉頭卻一直緊蹙,心事重重的樣子,她拿著團扇給自己扇風,但是除了頭發被風絲吹起來之外,做不到半點降熱的功能。 明明坐在同一座院子里,同一片樹蔭下,她身上的衣服比起池渲身上的還要單薄一些,隱約可以看見肌膚,可她看起來比池渲要燥熱許多。 或者說心中的煩心事擾得她靜不下來。 她將手中團扇放在一旁,抬眸朝著池渲看過去,就見此刻池渲躺在躺椅上,青衣墨發,玉簪雪膚,清冷的不似人間物。 與她恰恰相反,容窈是粉衣簪花,朱唇秋眸,瑩瑩似春日花。 和往日不一樣,今日容窈沒有戴那么多的發簪,頭上只頂著一朵巴掌大的絨花,但或許是習慣改不過來了,身子依舊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旁。 你當真想好了?即墨卿他可信嗎? 聞言,池渲緩緩睜開眼睛,她盯著頭上的樹梢看了一會,待到惺忪從清眸中退散去之后,這才轉眸看向容窈。 信不過,但現在朝堂上無我可信之人。 而且有時候,不可信之人并非是不能用之人。 聞言,容窈似懂非懂地輕輕點頭,便沒了下文,她轉頭朝著容窈看過去,就見容窈盯著地上的落葉發呆。 好一會都未轉變過眼神,眉頭微蹙,似乎是在思忖什么。 她知道容窈的心思比誰都重,想著容窈可能有事情瞞著她,然而正當她想要開口詢問的時候,隔壁突然傳來了動靜。 容窈猛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轉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你隔壁不是沒有人住嗎? 我給自己選了一個鄰居。她自躺椅上起身,抬步朝著府外走去,看樣子是要看看那位剛剛搬來的鄰居。 待到池渲走到府外的時候,就看見慕清洺站在公主府左邊的空宅前,猶疑不決。 大人為何還不肯進去?是打算抗旨不遵?她雙手負立在身后,緩緩朝著慕清洺走了過去。 見到她走過來,慕清洺當下彎腰對她行禮,只不過敷衍至極罷了。 臣見過殿下。 今早他去瀚書閣的時候,池燼是抱著圣旨去的,看見他的第一眼便將圣旨塞到了他的手里,磕磕絆絆道。 朕朕念及太傅大人心憂朕的安安危,無地難眠,特地特地選了一座宅子賞給大人。 他將圣旨打開,入目便是筆墨橫姿的字跡,他絕對不相信這是出自池燼之手,更何況池燼那副死記硬背磕磕絆絆的樣子他見過數次。 她踱步走到慕清洺,和他并肩而立,一同看著面前的空宅說道:本宮昨夜想了想,公主府對面的空宅,風水不佳,配不上大人。 便特意尋了一處好住宅,求陛下賞給大人。 慕清洺看著面前的宅子,上京城皇城附近的大多是官宦宅邸,這座宅子在他之前不知有了多少任主人。 如果臣沒記錯的話,上一個住在這里的大人已經被五馬分尸了。 池渲倒也沒有否認,點點頭道:嗯,分尸之前,青云直上,官路亨通。 臣謝過殿下吉言。 她并未說話,而是低頭將上次從慕清洺這里拿去的發簪,遞還給慕清洺道:上次大人不小心將發簪掉在宮中了,本宮撿到了,特意給大人送來。 話音落下,她能明顯看到慕清洺那副萬年不變的表情,有龜裂的跡象,不過轉瞬間便恢復了平日里淡然自若的模樣。 池渲捏著簪尾,他抓著簪頭,將發簪接了過來,收進袖子中,輕聲說了一句:多謝殿下。 重新將手負立在身后,看著慕清洺道:大人還是快點進去吧,本宮看著你走進去再離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許是天生喜歡看著慕清洺吃癟。 但接受一座兇宅對于慕清洺來說,根本就沒什么,當即便十分干脆地邁步走了進去。 看著慕清洺毫無反抗地走進去之后,眼中的趣味也消散了一些,她一邊轉身一邊說道:等本宮尋到合適大人的暖房之禮,再給大人送來。 然而,慕清洺突然開口。 殿下找到孫氏了嗎?要臣幫著一起找找嗎? 聞言,她頓住腳步,轉頭朝著慕清洺看去,慕清洺此刻正站在門檻內看著她,眸子里盛著真誠,但是對池渲來說卻是無盡諷刺。 想到遲遲沒有計酒的消息傳來,池渲臉上的笑頓時就冷了下去。 待到她重新回到公主府的時候,院中已經沒有了容窈的身影,只剩下躺椅上還放著一把團扇。 她伸手將躺椅上的團扇拿了起來,盯著團扇的花卉圖案,對著一旁的宮人詢問:窈娘什么時候離開的? 半刻鐘前,自后門走的。 晚上的公主府,熄了燈火之后和尋常的家宅沒什么區別,夜闌人靜,只剩下隱秘深處中時不時傳來的詭異鳥叫聲。 夜色便是最好的遮擋,在漆黑的夜幕中,時不時有兩道黑影快速劃過,掌燈的婢子遠遠看見了只當是被風吹動的樹影,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