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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還去找過陸嘉曼,但她似乎鐵了心什么也不說,直到今天被逼地走投無路,才想起來用此作為交易博得轉機。 陸嘉曼知道周枝對這件事的執念,即使過了這么多年,梁廷已經不再追究,她仍用自己的方式偷偷調查,這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籌碼,料定了周枝不會拒絕。 看到周枝眼底動容的神色,陸嘉曼抿了抿唇,將心一橫,把當年的一切娓娓道來。 我和你mama江靈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因為她我認識了你舅舅梁廷,他成績好性格陽光又溫柔,是那個年紀每個思春期少女都心儀的對象,我也不例外,憑借和你母親的關系,我和他越走越近,也算得上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我看到了你母親的日記,她和一個縮寫為T的男人關系親密,日記里記錄著他們的點點滴滴,一開始我只是以為她偷偷談戀愛了并沒有放在心上,直到我看見她和梁廷親密地擁抱在一起,我才明白過來她居然一直和自己名義上的弟弟有那種關系。 陸嘉曼繼續說:那個年代還沒有現在這么開放,記名在同一個戶口本上的姐弟,不能有近乎亂\倫的關系,于是我偷偷把日記送到了你外婆面前,她立刻發現了端倪,所有的一切就是從這里開始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周枝安靜聽著,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攥緊,指甲摳進皮rou,疼卻不自知。 接下來的事,她隱隱可以猜到大半,心中的震駭卻猶如滔天翻浪,久久平靜不下來。 兩人的事情敗露后,老太太怒不可遏,又怕村里人知道說閑話,只能用最快刀斬亂麻的手段一刀切,梁廷作為養子首當其沖,被脫離戶籍趕出家門,江靈被強行勒令從學校休學關在家里哪都不許去,在這件有辱家門的事流傳出去之前,老太太急不可耐地給江靈找了一門親事,想著只要她嫁出去了,一切傳言都是空xue來風,當不得真。 但她沒想到那樣更激起了江靈的反骨,她直接偷跑了出去,自此再也沒有回過那個家。 少年少女的思春風月,終在世俗面前敗下陣來。 如過境之風,在飄渺人煙處塵埃落定。 陸嘉曼閉了閉眼,一行淚從臉上滾落,滴至下顎不動了,過了片刻,她睜開雙眼,只剩滿臉悔恨,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只是不想他們在一起。 那之后我被家人送到國外讀了幾年書,期間和國內斷了聯系,直到前幾年,吟吟轉學到北江,我又在學校見到梁廷,那個時候我正在和她爸爸鬧離婚,卡在財產分割上談不攏,分居僵持了一段時間,作為老朋友,梁廷對我很照顧,了解我的情況后也積極幫我想辦法。 她說到后面嗓子發啞,聲線拉出一股淡淡如石頭互相擦打的刮磨音,有一天我私下跟他見面被吟吟撞見,誤會了我們的關系,所以把我跟她爸爸離婚的原因全都歸結在梁廷身上,當時我以為沒什么,結果沒想到她為了阻止我和她爸爸離婚,居然想出這種辦法,污蔑梁廷猥/褻她,然后逼我做那個壞人,讓我和他的關系徹底斷了。 周枝聽著聽著已經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覺,她眼風掠過陸嘉曼,聲線輕顫,所以你明明知道事情不是我舅舅做的,但為了袒護你女兒,故意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你丈夫給學校施壓,讓我舅舅平白無故淪為你們婚姻下的犧牲品! 陸嘉曼,你一手算盤打得可真好!周枝氣急,甚至脫口而出冷聲叫了她的名字。 我知道我罪無可恕,無論是對你母親,還是梁廷,我出賣了他們,辜負了他們的信任,讓一切發展到現在這樣無法挽回的境地,你想怎么對我都可以,我沒有一句怨言,但可不可以,請你放過吟吟,她才二十多歲,又那么驕傲,人生才剛剛開始。 剛剛開始?周枝冷笑著抬起頭,眉眼卻不帶半點笑意,仿佛糅合著窗外森冷的風,目光猶如一記冷刀,看地人心顫,你倒有臉當著我的面說這種話,好像我才是那個罪無可恕的壞人。 陸嘉曼知道說什么也無法改變她已經做過的事,只要周枝能放過謝知吟,她做什么都愿意。 然而,她一句話也沒再開口,只留下一個決然而冰冷的眼神,徑直推門離開。 這件事帶給周枝的沖擊不小,整整一個下午,她坐在辦公桌前,后勁消弭在胸口,手邊擺著一沓文件,愣是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原本外婆之前閉口不談的那件敗壞家門的事,是指江靈和梁廷之間那段被迫中止的往事。 那段不容世人和所謂禮法承認的禁忌。 周枝猛然間想起了什么匆匆下樓,驅車回到家里,在梁廷的書架上抽出來幾本署名為等江的書。 很早的時候,周枝就在梁廷桌上看到過這幾本書的手稿,他是數學老師,卻總喜歡寫這些悲傷的風月故事,后來幾經輾轉,這些書有機會出版發表,他保留了幾本定稿放在家里。 周枝打開扉頁的介紹,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發現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每一本書中,無論男主角的姓名怎么變,女主角都姓江。 江珊、林梁至。 江萊,沈以停。 他甚至不敢把自己的名字和她放在一起,只能一個字一個字拆開,藏在每一個與他無關的姓名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