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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怏怏地挑了二十多副字畫,給的銀子比上次多了一倍,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地道,貧寒子弟讀書不容易,她不能昧著良心賺貧寒子弟的錢,于是想了個折中的好辦法。 字畫無定價,誰的字畫賣的價高,便多得銀錢,每幅畫她只賺一兩銀子的差價,若遇到格外喜歡的,顧玫便自己出價留下。 顧玫將自己的想法說與張圣聽,張圣又跑著說與學子聽,學子們欣然同意,敲定以后,顧玫便抱著字畫往外走。 堪堪出門,只見一輛青帷馬車停到國子監門口,吳思成掀開車簾,傅珩彎腰下了馬車。 他今日沒著闌衫,穿了一身黑色騎裝,利落的衣衫越發襯得他挺拔高大,顧玫心中一喜,趕忙迎上前,笑盈盈道:李先生來啦! 傅珩嗯了一聲,提腳就往國子監走,顧玫自不會放過賺錢的機會,轉身就跟著傅珩進了堂屋。 顧玫拎起八仙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殷勤地捧到傅珩面前:李先生車馬勞頓辛苦了,趕緊喝杯茶潤潤嗓子。 吳思成大駭,圣上千金之軀,哪里能用外面的茶水,趕緊抽出銀針就要去查驗。 傅珩清冽的目光在吳思成身上掃過,吳思成心有戚戚,這才將銀針收了起來。 顧玫只顧著巴結傅珩,并未注意到二人的眉眼官司,當傅珩接過茶盞泯了兩口茶后,她才切入主題:今日天氣晴朗,萬里無云,正適合寫字,李先生可愿意練練書法? 小姑娘嘴角噙著笑,眉眼盈盈,滿是期待,傅珩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扳指,低低嗯了一聲。 堂屋有現成的宣紙,顧玫把宣紙鋪到傅珩跟前的桌子上,擼起袖子就開始研墨。 纖細修長的手指捏著墨條緩緩轉動,墨色的黑襯得那手指愈發瑩白,傅珩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抬起頭看向小姑娘的脖頸,那脖頸纖細修長,似天鵝的頸,弧度極美。 幽深的眼眸凝了片刻,隨即恢復鎮定,傅珩低下頭,提筆寫了一首《江城子》,筆走龍蛇,比上次寫的《滿江紅》更加蒼勁有力。 顧玫盯著那氣勢恢宏的字,心里樂開了花,這哪是字呀,簡直就是白花花的銀子。莫說五十兩,賣一百兩銀子都不在話下。 似乎是怕傅珩反悔,墨跡一干,顧玫快速將字卷了起來,抱在胸前收為已有。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上不了臺面。 顧玫抬起頭,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李先生的字實在是太好了,我情不自禁就想收為己有。 傅珩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你若是喜歡就只管拿去! 那怎么成?做買賣得有做買賣的章程,沒本兒的買賣可不能做。在這方面顧玫還是很有原則的。經過上次買滿江紅的事,顧玫知道傅珩不是小氣敏感的人,便也沒有拐彎抹角。 她直接從荷包里拿出二十兩銀子放到傅珩跟前:銀子不多,不過是我的一份心意。 傅珩不置可否,將銀子拿起來,遞給吳思成。 錢貨兩清,交易完成,顧玫不再耽擱,向傅珩打了個招呼,便抱著字畫出了堂屋。 夏日炎熱,太陽火辣辣的,顧玫沒有走甬路,沿著抄手游廊往大門走去,邊走邊感嘆,無論做什么活計,只要做好了,都會有體面。 瞧人家李先生,太監出身,自己個兒就是伺候人的,偏偏身邊還有隨侍的小太監,那渾身的氣度,比她這個國公夫人還要氣派。 老太妃剛用完午飯,就接到通報,說是她娘家侄兒來了。 林家長嫂去的早,老太妃待字閨中時便待侄子十分親近,永安郡王去世后,更是把侄子林東當成了自己親兒。她已好幾年沒見過林東,乍一聽到消息,趕忙讓吳嬤嬤將他迎到明輝堂。 林東雖沒見過大世面,卻能死死拿捏住老太妃的心思,見到老太妃后,先是姑母長、姑母短的表達了一番思念之情,隨后便狀似無意的提出想要見女兒林婉。 侄子好容易來一次鎮國公府,老太妃自不愿拂了他的意,便解了林婉的禁足,讓人將她帶到明輝堂。 林婉原是很高興的,一瞧到林東身邊那隨從,立馬就變了臉色,在場之人只有老太妃不知何故,只以為禁足久了,傷了林婉的身子,關切道:可是不舒服? 林婉順著她的話道:無甚大礙,只是頭有些暈,緩一緩就沒事了! 老太妃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又是午憩的時間,說了一會子話就到臥房休息去了。 林婉心神不寧的回到清蓮閣,剛躺到拔步床上,就見林東那隨從吳冒大搖大擺進了屋子。 林婉大駭,小臉倏得就變白了,她快速坐到床頭,將被子擁到身前,壓低聲音問道:你來干什么? 吳冒大喇喇坐到床頭,一雙滴溜溜的小眼睛目不轉睛睇著林婉,開口道:自然是來見我的夫人! 你閉嘴!林婉原本輕柔的聲音倏得就尖利起來我們當初說好了的,親事不作數,誰也不許再提。 吳冒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了你那嫁入皇家的姑祖母,整個易縣可是無人不知。 你!林婉又急又怒,揚起手便要掌摑吳冒,吳冒捏住她的腕子,無賴道:老子沒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