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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是太后跟前的紅人兒元寶公公,元寶生的一般,但逢人便笑,瞧起來就帶了幾分和善,他走到老太妃跟前,作勢要行禮,老太妃趕緊攔住,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是太后的隨侍,上趕著巴結尚且不及,哪里敢受他的禮。 元寶趁勢站起身來,將太后娘娘的話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哀家年紀大了,就喜歡身邊熱熱鬧鬧的,去把林老太妃和鎮國公夫人請進宮來,鎮國公夫人是個有趣兒的,有她陪著,哀家感覺自己都能年輕好幾歲。 太后雖也請了林老太妃,但明擺著她就是個陪襯,元寶當差十多年了,自然能領會主子的意思,他走到顧玫面前,道:鎮國公夫人是個有福的,太后娘娘念著您的好吶! 顧玫含笑和元寶寒暄了幾句,親自將他送出了門。 林婉將一切看在眼中,氣鼓鼓回了清蓮閣,宮里當值的太監,猴一樣精干,最會揣摩主子的心思。元寶公公面對老太妃時態度尚且平淡,對顧玫卻極其殷勤,上趕著說了好幾話。 林婉銀牙輕咬,緊緊攥住自己的衣袖,將真絲料子揉得一團。嫉妒的幾欲嘔酸水。 顧玫木頭一樣的性子,也不知走了什么運,先是得到圣上的賞賜,如今又博得了太后的歡心,假以時日,豈不是要在國公府橫著走? 顧玫送走元寶,便急匆匆回墨韻堂做了一碟棗泥酥,她做點心的手藝是跟母親學的,顧母是南方人,做出來的糕點總比北方的要精致一些。 未時一到,顧玫就拎著食盒隨林老太妃進了宮。 顧玫做的棗泥酥酥脆清甜,里面攙著紅豆,比普通的要軟糯一些,太后很喜歡,一連吃了五塊。 吃完以后察覺吃撐了,便由顧玫和老太妃陪著到御花園消食兒,走到半路,太后盯著顧玫左右端詳,道:玫丫頭,你怎的只戴了一只耳墜子? 宮里重規矩,忌諱衣冠不整,顧玫進宮以前特地打扮了一番,又對著鏡子左右端詳了好幾遍,斷不會只帶一只耳墜子。 她酣然一笑:臣婦粗陋,大約是丟了一只。 太后隨意指了兩個宮女:你們隨鎮國公夫人回去找耳墜子,那樣好看的東西,可不能平白丟了。 顧玫帶著宮女沿原路返回,一直尋到慈寧宮,她進入適才陪太后說話的小花廳,剛踏進去,便察覺到珠簾后坐著一個人。 那人身穿明黃色衣袍,正坐在案幾前喝茶,因隔著一層珠簾,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但身上帶著的那股子儒雅清和的氣息,卻讓人忽略不掉。 顧玫微一怔愣,隨即跪到地上,隔著珠簾向傅珩請安:圣上萬福! 屋內的珠簾做裝飾用,只垂著半截,傅珩垂下眼,便可看到顧玫柔美白皙的脖頸,她的脖頸又細又長,低垂著頭,拉出一個極美的弧度。 傅珩有些不自在,放下茶杯,抬了抬手,示意顧玫起身。 顧玫站起身來,雙手交疊在身前,規規矩矩立在原地。 隔著珠簾,傅珩雖看不清顧玫的臉,卻能察覺到她十分緊張,聽母后說這孩子是個伶俐的,怎么每每見到他就變成了鵪鶉? 顧玫不敢說話,傅珩徑先開了口:國公夫人來此有何事? 顧玫磕磕巴巴道:耳、耳墜子丟了,臣婦過來尋耳墜子。 傅珩抬眸掃視四周,只見一只白色的耳墜子靜靜躺在厚絨絨的地毯上,那墜子由珍珠做成,足足串了七八顆,長長的一條,也不知墜在耳垂上疼不疼。 他站起身,撿起那條墜子,隔著珠簾遞了出去。 骨節分明的大手托著耳墜子從珠簾后面伸出來,顧玫反應了一瞬,趕緊上前取,手指從傅珩掌心劃過,溫熱一片,她一哆嗦,剛剛拿到手的耳墜子又滑落到地。 顧玫的臉倏得一下就紅了,她蹲下身,手忙腳亂將耳墜子撿起來。御前失儀,也不知道會不會惹怒那位。 顧玫捏著耳墜子,重新跪到地上:臣婦失儀,請圣上責罰。 那截潔白的脖頸再次出現在視野中,傅珩有些心煩意亂,揮揮手,肅聲道:出去! 顧玫如蒙大赦,飛一般沖出大殿! 第七章 荷包里揣著的那玫耳墜子沾染了傅珩的氣息,顧玫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只覺得像山芋一般燙手。 她抬手摘掉耳朵上的另一只墜子,兩只耳朵光禿禿的,倒也舒適,但一會兒太后問起來沒辦法交代,顧玫揉揉太陽xue,只得將兩只耳墜子重新掛到耳垂上。 大約是心理作用作祟,顧玫總覺得傅珩摸過的那只耳墜子guntangguntang的。 折回御花園,顧玫又陪著太后逛了一會子,見太后有些乏了,才告辭離開。 太后回到慈寧宮,本想小憩一會兒,看到皇帝候在小花廳,立馬來了精神,命宮人捧來畫冊 ,讓皇帝甄選。 宮廷畫師技藝高超,將貴女小像畫的惟妙惟肖,大到衣裳首飾,小到指甲頭發,無一處不精細。 傅珩接過畫冊,目光在小像的脖頸和雙手處掃過,一頁頁翻過去,似乎都差了點意思,看到一半便覺得索然無味,索性將冊子合上,放到一側。 太后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揪起眉頭,訝然道:這么多女子,環肥燕瘦各不相同,就沒一個能入得了你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