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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開口喚住那個人,就像多年前,他從父母的門外安靜走過,沒有出聲。 對不起。 我可以為了愛你,犧牲自己。 但我永遠也無法因為愛你,而不做我自己。 你看,其實從這個角度來說,你那句話也沒有說錯。 我最愛的,只有我自己。 葉牧身上的傷口被整整齊齊地包扎妥當,肌膚上的青灰色消褪了,但是又發起了高燒。 不過即使是發著高燒,他依舊是安靜地躺在那里,一聲都不哼。 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葉牧,又瞧了瞧一邊的湯藥,賀涼認認真真地打量起葉牧的臉來。 這張臉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冷淡沒什么表情的,但不可否認還是相當俊朗。黑色的長發被打理得一絲不茍,絕對不會有任何一根偷跑出來影響到活動。臉頰因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即便是高燒也沒能帶出來一點兒紅來。整個人哪怕閉著眼,看起來也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不好親近。 好吧,也不算吃虧。 扶著葉牧靠到自己胸前,賀涼端起碗含了口藥,低下頭,嘴唇相抵,舌尖探入,大大方方地渡進了對方口中。 往復數次,一碗藥喂完,賀涼抬起頭,稍微有些不解。 藥的苦味也就算了,怎么好像還有股奶味。 沒有多想,重新安置對方躺下后,他站起身,手從臉上抹過,又變成了妖魔侍衛的樣子。 在這耽擱了好一會,得回去應個卯,那個侍衛首領可不是個容易蒙混的家伙。 葉牧覺得,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很久。 他早已習慣,并接納了這片黑暗,所以并未覺得多么難熬。 雖然周圍很寒冷,但同樣的,習慣就好。真的冷得受不了,那就跑起來,盡管跑步不會增加絲毫溫度,不過勞累之后,就會發現,其實比起這樣又累又冷,單純的寒冷還是很幸福的。 有溫暖的感覺傳來,讓他多少嚇了一跳。 稍微有些不適應,不過他亦樂于享受。 溫暖之后會顯得更寒冷?那種事情之后再適應就可以了。 他不畏懼寒冷,但也不抗拒溫暖。 而且,這個溫暖很懷念,就像是久違的,人類的溫度。 他慢慢睜開了眼。 唇上的觸感離開,火把的光在眼前照射出橘黃色的光暈,一個人偏過頭看著他,笑說:“醒了?” 眨了眨眼,聚焦了視線,眼前的景物清晰起來,葉牧頓了頓,喚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賀涼?!?/br> 第19章 七殺 ===================== 賀涼半蹲在葉牧身邊,身上是一套猙獰的黑色鎧甲,本應是和他平時的氣質十分不符的樣式,卻被他穿出了英姿勃勃的感覺,看起來毫不突兀。葉牧的目光在他手中端著的藥碗上停了停,移開視線迅速掃視了周圍。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這處大約有幾十平米大小的細長洞窟,潮濕松軟的厚厚泥土上,密密生長著各種不知名的奇異植物,空氣中漂著淡淡的青草清香,耳邊能依稀聽到水聲嘀嗒。調出的地圖顯示,這里就是他昏迷之前進入的那間密室。 腦中暈眩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太陽xue還稍微有些抽痛。身上的傷口都被包扎過,疼痛沒有先前那般劇烈,只是仍使不出多少力氣。葉牧積蓄力量半撐起身,重新看向賀涼: “你救了我一命,多謝?!?/br> 因為發燒而稍微有些沙啞,但依舊平靜的聲音之下,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睜開眼看到賀涼的時候,在那一瞬間,有種久違的情感驀然席卷了他的心。 可能是因為剛在生死線上打了個圈,或者是因為洞內的光線正好,耳邊的聲音和緩,周圍的溫度適宜,甚至還可以是因為他剛醒來眼睛發花,或者隨便別的什么。 那時候,他突然覺得,對方是從沒見過的好看。 但緊接著,恢復的理智就告訴他,比起這幾分動心,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 妖魔現在沒找到這里,不代表他們永遠找不到這里。 他說:“賀涼,這座山上有至少數千的妖魔在搜捕人類,一旦被發現蹤跡就是不死不休。它們有辦法知道我的方位,你還是盡快離開這里,找個隱秘地方避開為好。救命之恩,容后再報?!?/br> 隱藏下妖魔關于搜捕目標的形容,他在說話的時候,沒有流露絲毫的異樣。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如果是之前被追殺時遇到賀涼,他未必會將自己的狀況告訴對方,真的到了危急的時候,倒是更有可能有意將對方暴露出去來轉移妖魔的視線。 可現在,對方救了他。要說對方救他一命他就肯為對方去死,那是不可能的,但恩將仇報的事情,他也做不出。 之前他中了尸毒身手遲鈍,外面的峭壁上難以活動,而附近的妖魔又都是行動靈活的寄生妖,稍有破綻就容易被對方控制,這才不得已之下選擇進洞碰碰運氣?,F在他雖然身體虛弱,但只是氣力不足而已,在洞窟之中仗著地圖,以靜制動,未必不能尋隙殺掉一只妖魔。 獲得雇傭兵聲望解鎖包裹后,恢復起來就要容易得多了,屆時再找機會逃離便可。 賀涼聞言,安靜了一瞬后,將手中那還余了小半碗湯藥的藥碗遞給他,依舊是從容不迫的微笑:“葉兄,還是先喝藥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