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初探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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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 殷朝的南陽,素來有所謂糧倉之稱,氣候宜人,善宜居,具叁大川匯流。 因此南陵人善農耕,飲江水而生,食百種米粟而長,與江河有分不開的關系。 可惜這幾年來,南陵竟是天災不斷,都說叁年大澇,五年旱,這老天就好像跟南陵人過不去一樣,前些年的大澇,至少水會慢慢地退掉,還南陵一片清明,可大旱就像是跟老天搶命似的,老天一滴水都不給,人又能奈所何。 因此總是先搶水后搶糧,最后便是跟老天去拼了老命。 跋山涉水又浩浩蕩蕩的車隊,是從六品的冬官員外郎云皓,奉皇命跟業平國師前來南陵解旱賑災的車隊,隨隊中有他在余杭一起長大的玩伴,保安堂大夫許萱也一起隨隊來賑災,畢竟這時候的南陵是缺水缺糧,自然也缺醫。 就是在入南陵郡之前,他們從都城是臨過了永川郡江安縣作兩日的整頓跟休憩停留。 畢竟他們一行人都知道,等過了這江安縣到了南陵后,恐怕是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的。 誰知他們進入江安縣后,就發現江安縣大街上都是從南陵郡不斷涌進來的難民。密密麻麻的難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就是清一色的饑黃面瘦,面色蒼白,有些甚至肚子發脹,多有復水,且個個都疲憊不堪,甚至有些人是目光呆滯,像是失了魂一樣。 許萱告訴云皓,這些人都是被餓過頭,許久沒得吃所造成的浮腫之病,如果再繼續挨餓下去,沒多久,這些人就會被活活的餓死。 江安縣的洪縣令,把業平一行人迎至縣府邸奉為上賓。誰知還未到縣府邸就見到一位披麻戴孝的素衣男子,急攔著業平國師跟云皓大人的車駕,說要狀告南陵郡濱江縣的縣太爺,仗勢欺人目無王法,魚rou百姓。 洪縣令本來不想在這種有大人物臨至江安縣時,給自己惹事生非, 洪縣令本想直接把人給趕走的,但是國師突然在車駕中開口了,他的聲音有如洪鐘, "洪大人,做父母官首先是得厚道,此人已悲苦至極,不需如此棒打落水狗吧。" 洪縣令突然緊張的擦著冷汗,只彎腰言道, "國師說的是,是下屬考慮不周,該罰該罰。" 業平突然問了同車駕里的云皓一句, "我想見見這告狀之人,云大人可想一起?" 云皓只點頭道好,并不多做其聲。 豈知,江安縣府邸竟是又迎來了貴客,永川郡的郡太守周天成在府邸外等候,洪縣令一聽簡直是一個頭兩個大了,他真懷疑他這幾天是走了什么運氣了,這接一連二的大人物都來到江安縣,一邊是他的頂頭上司,一邊是都城來的貴客。 云浩在大廳等候時,笑了一下,看了業平國師一眼,與他隨口調侃道, "國師可真是御前的紅人,這不,你這一來江安縣,連周太守都急著來迎你。" 業平知道云皓這話是在調侃他,他們有些大臣眼紅他得殷王信任, 看他刺眼很久了,自然得找機會給他找不順心, "云大人才是福星高照,這回該如何得水,解這大旱,還得全靠云大人你了。" 云皓拱手謙虛答言, "國師客氣了,這如果要施咒布雨,我可不在行。 我也只能探探地下暗河伏流,巡巡地下水文找井,給百姓尋條生路罷了。" 周天成的臨入,才讓云皓跟業平停止這種表面虛與委蛇。 洪縣令領周太守入內,周太守一見大廳上的兩位,就款步坦言猜測道, "兩位可是領王命,前來救旱的國師大人跟云皓云大人?" 業平跟云皓起身拜見周太守,幾人寒暄之后,云皓提議先見見那名前來告狀的男子??蛇@狀告濱江縣徐縣令可不是件小事,因此周天成命洪縣令叁天后開堂公開審理此案,并請業平跟云皓隨堂聽審。 大街上,許萱已然在縣衙外與藥童擺起棚子,給那些從南陵逃難過來的難民們,先煎煮上一帖調整脾胃的藥湯,旁邊也煮著最清淡的無油水白菜粥,有限度的供給給饑民食用。 云皓卷起袖子過來藥棚子幫忙,他隨口一問旁邊忙著檢查藥湯的許萱, "孝慈兄,這菜粥湯湯水水的,只限定讓他們最多只能分一碗,會不會太…" 許萱擦擦臉上的汗水,從藥壺中抬頭說,"云兄,這可不是我們吝嗇了,這些饑民已經饑餓已久,脾胃腸早就已經失了調很久,讓他們馬上大吃大喝大油大辣的吃,很容易喚不醒腸胃,反致斷腸阻塞脾胃,很容易一過度就被撐死了。況且,久病不利下狠藥,只能緩步的按部就班。" 云皓拱拱手笑道, "看來這治病救人也跟行兵打仗沒什么不同,都是講求布陣排局跟次要先序的。" 突然,云皓看見遠處提了涼水跟點心過來的白貞,他笑著小聲的打趣許萱, "孝慈兄真是好福氣,美妻佳眷在旁,嫂子還真是個賢妻。" 許萱淺淺一笑,本有話對云皓欲言, 可見到白貞過來了,便又止言,像是心里藏著什么事。 誰知許萱夫妻在棚里休息閑話時,旁邊的饑民看白貞從提籃里,拿出幾個鮮美的包子,有叁叁兩兩的人竟是跑了過去就搶了。 許萱心切著急的朝人群喊, "你們現在不適合吃這種東西,會對你們長久沒作用的腸胃反致疲憊的。" 誰知饑民不信,反而紛紛罵道,像是餓到惡狠狠地,什么難聽話都說的出來,甚至把身上的草鞋爛衣脫下來往許萱的藥棚子咂。 許萱護著白貞跟藥童,直到云皓的隨從拔刀,那些饑民才安靜了下來。 官兵最后只攔到了一個搶包子的孩子,便把這孩子交給云皓處理。 許萱跟云皓相互對看了一眼,云浩就走了過去問孩子, "孩子,你沒分到菜粥嗎?" 孩子懵懂的點頭回答, "分到了,但是還是餓,快餓死了。" 云皓又問孩子, "孩子,你住在哪,姓名為何,家里還有人嗎? 你若老實回答,我讓人再給你一碗粥,你想吃包子也可以,但是要慢慢吃,小口吃。" 孩子邊咽口水邊的回答,眼神一直盯著吃的,像是真的餓極了, "我,我叫何阿牛,家住在濱江縣的何家村里,家里本來有爺爺跟爹娘的,可娘跟meimei在上個月被爹賣了換糧食,爺爺出去找吃的,結果吃了一肚子的稻梗死在田埂里,爹去龍泉井搶水時,被人活生生打死了。" 云皓跟許萱在旁聽到這話,突然心里悲傷愁苦了起來,這孩子的凄苦,恐怕不僅僅只是這一孩子一個人的不幸,南陵郡到底還有多少人,是像這孩子這一家人一樣的? 隨后,云皓信守承諾的,把素菜包子遞給那孩子,可有一老人趁機從孩子的手中奪走了包子后,老人躲到巷子里把包子給狼吞虎咽的吞了,等官兵追過去后,才發現老人竟是給活活給噎死了。 薄薄一片草席就把老人給胡蓋了上,云皓讓人好好的厚葬他。 在這種時運里,如此狼狽, 用盡一切不擇手段的想活下去的氣力, 又怎么會是他們的錯呢? 鳥都會為食亡,何況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