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簪雪 第14節
書迷正在閱讀:萬人迷穿進戀愛游戲后(快穿)、棠姑媽的新生活、有絲熱愛、和老板的秘密 (產奶1v1)、太陽之歌 1v1 劇情H、甜杏、4℃ Love(黑道)、不服、哺乳全班男生(出軌)nph、談個鬼的戀愛
姬云蔻那時正為顧柔的死崩潰,鵑兒又是她信任的丫鬟,諸多勸說之下,她才心一橫去敲了府衙外的鳴冤鼓。 可才三日,才三日林嬋便回府了?! 鵑兒可不是這么說的…… 于是姬云蔻便要尋鵑兒問個明白,哪知走出房門一問,鵑兒那丫頭竟然去給姬玉瑤當了陪嫁丫鬟了! 姬云蔻便在那時恍然大悟,府衙一遭沒有討到半點好處,反而將自己送入了絕境,不僅得罪了林嬋,還得罪了父親! 姬云蔻歇斯底里,碧梧和紅霜一左一右摁著她,而姬玉落只淡看著巋然不動,直到姬云蔻破口道:“從前端著副溫柔嫻靜不爭不搶的樣子,倒是將所有人都騙了!我還當你真那般純良無辜,原來肚子里盡是些坑害自家人的鬼主意!也怪不得你這般壞,誰讓你是從那下賤之人的肚子里——” “啪”地一聲,窗外的鳥兒驚得飛起,內室里的喧囂也停了。 姬云蔻懵了。 碧梧也懵了。 唯有紅霜神色無異,不覺有什么。 姬玉落道:“你們出去吧,我陪二小姐聊聊?!?/br> 碧梧不可置信地松了手,滿臉魔幻地同紅霜退出了內室,而就在兩個丫鬟松手時,姬云蔻也直直跌到地上,姬玉落蹲在她面前,指背輕輕蹭了蹭她臉上的巴掌印,聲音很溫柔,道:“疼嗎?” 她含笑說:“二meimei,我給你說個故事吧?!?/br> “從前啊有個窮書生……” 月光落窗頭,寒鴉棲樹梢,將夜色襯得靜謐安然。 紅霜站在那片隱秘的樹蔭下,抱著一層裝著蜜餞方糕的食盒,打聽了幾句姬玉落來到京都的事。 她不同于朝露這樣時時跟在玉落小姐身側,從前大多時是在主上跟前當差,但對玉落小姐的身世也是有所耳聞,只是有一樁事她實在好奇,憋了兩三日,還是問了:“那那位真正的玉瑤小姐……?” 朝露鼓著腮,咽下糕餅,很隨意道:“死了啊,我埋的?!?/br> 紅霜啞然,輕咳一聲問:“咱們小姐……動的手???” 也不算太意外,玉落小姐行事么是這個風格,她對姬家人若沒有半分情誼,姬玉瑤的存在擋了她的路的話,除去也不過是順帶手的事。 但這回卻不是。 朝露搖搖頭,說:“人是被那姨娘害死的,小姐還進湖里撈了她一把呢,誰知她這樣倒霉,撈上來時就沒了氣,當時小姐還……” 朝露擰眉想了想那夜姬玉落的神情,說悲傷痛心那是斷斷沒有的,她只皺著眉頭,像是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沒了生氣的那種不虞,還有些頗為復雜的怒其不爭的惱怒。 見朝露措了半天詞,紅霜一口氣提起來,半響沒能落下去,險些將自己憋死。 這時樹梢落了水,恰滴進紅霜脖頸,她一個激靈抬頭,道:“下雪了?” 朝露咀嚼的動作一頓,跟著仰起腦袋,眉頭霎時皺起。 下雪了,小姐不喜歡雪。 她下意識往熬著油燈的窗子里看。 而此時,內室里的姬云蔻已全然沒有適才的劍拔弩張,她像是聽了個鬼故事,臉都嚇白了,不敢相信地顫著唇道:“父親怎么可能,那……那把火,燒死了那舞姬和她的孩子?” 繼阿娘的形象顛覆以后,父親的形象也顛覆了。 姬云蔻傻了。 姬玉落輕彎了唇,俯身貼近姬云蔻,壓著聲音說:“是呀。一屋子三條人命呢,你猜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會發生什么?二meimei,你若閉上嘴,還是個有幾分體面的官家庶女,可你若非胡言亂語,就只能是罪臣之女了?!?/br> 姬云蔻一哆嗦,忽然就明白過來為何阿娘同林嬋斗了這么多年,明明握著這個把柄,卻始終沒有宣之于口,因為這事捅破天,是要連累闔府眾人,包括她的! “我……” 姬玉落將她扶起,道:“夜深了,回去吧?!?/br> 姬云蔻幾乎忘了自己的來意,失魂落魄地走了。 碧梧見她推門出來,還膽怯地往后退了退,見她真走了,才急急忙忙進了屋里,“小姐,您沒事吧?” 姬玉落搖頭拍了拍裙角的灰,轉身見窗外竟飄起細雪,不太大,落地即化。 她唇角微抿,眼底是一片淡淡的陰翳,聲音低到幾近讓人聽不清:“我最討厭下雪了?!?/br> 第15章 京都的雪連下了半個月,到了十一月中旬,四處已是銀裝素裹,堆銀砌玉,青石板的地面也看不出原有的顏色,被霜雪覆蓋了厚厚一層。 好在老天很給面子,姬家嫁女當日,雪停了,甚至還泄出一片暖融融的天光。 只是姬府內院沉悶壓抑,不很熱鬧。 林嬋進了一趟昭獄之后,雖未被動刑,可是昭獄那等陰寒之地,十間牢房里八間都是已死或將死之人,腐爛酸臭,林嬋也不知是看到什么了,回來便大病一場,至今還精神萎靡。 姬崇望更不必說,朝堂上英名受損,內院里江氏又一病不起,這幾日他一面忙著安撫國子監那群躁動不安的學生,一面還要替江氏尋藥,已經是焦頭爛額,哪有閑心顧及長女的婚事。 到了這日,也不過都心神不定地勉強坐在堂前,等著長女來敬茶。 姬玉落正在梳妝。 姬府上到主君主母下到丫鬟奴仆都對這場婚事呈怏怏之態,唯有喜娘十分賣力,那一句一句吉利話往外蹦,跟唱戲似的,惹得妝娘眉眼里都染了幾分喜氣。 這妝娘也是外頭請來的,府里的婆子們沒有會疏新娘妝的。 只是這新婚打扮起來格外費力,姬玉落天不亮便坐在妝奩前,此時已然有些厭了。 一邊聽著喜娘夸夸其談,一邊任由妝娘在額間描金花,只覺得煩得很,比之姬崇望和林嬋還恨不得這流程能盡早走完,邁出府門趕緊上花轎。 仿佛上了花轎,便能立馬跟霍顯進宮去。 于是姬玉落不耐地蹙了下眉,妝娘霎時驚呼:“哎喲!小姐可再忍忍,就快好了?!?/br> 姬玉落緩緩吐息,又過片刻,額間金花描罷,最后一支金鳳雕花步搖斜入鬢間,正逢屋外吉時的銅鑼敲響,姬玉落立即伸手抓了紅蓋頭,自己罩上了便起身往外去:“走吧,去敬茶?!?/br> 步伐之快,令妝娘與喜娘都落后了幾步。 妝娘不由悄聲嘆:“頭回見這般急不可耐的新娘呢,此前聽聞姬大小姐與那霍大人兩情相悅,還道是胡扯,原來竟是真的?!?/br> 喜娘捂唇一笑,喜帕往妝娘身上揮了揮,眼里盡是揶揄。 這時,姬玉落已搭著碧梧的手進了前廳。 刺著并蒂芙蓉的繡鞋剛一邁進門檻,就聽姬嫻與有些雀躍的聲音道:“阿姐!” 她身子已然大好,此刻正站在林嬋身后。 雖也覺得自家阿姐嫁給霍顯并不是好事,可今日是阿姐成婚的喜慶日子,她自也替她高興。 姬玉落隔著蓋頭朝她的方向一瞥,徑直走向姬崇望和林嬋當中。 嬤嬤捧著茶托來,上面擱著一對精致的白陶茶盞,她道:“小姐請給老爺夫人敬茶?!?/br> 姬玉落伸手接了,正要跪下敬茶時,她腳下一個踉蹌,那手里的杯盞瞬間飛了出去,還是呈橫掃之勢,姬崇望和林嬋雖有心躲開,卻還是被潑了一身茶。 這意外委實不湊巧了,丫鬟們忙拿帕子來擦。 姬玉落也不知所措道:“父親,母親,我不是故意的,勞煩嬤嬤再給我倒杯茶?!?/br> 姬崇望正煩著,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小心誤了吉時?!?/br> 林嬋也一臉郁郁沒搭腔。 姬玉落于是吶吶應了聲是,轉身便往垂花拱門去。 正大門外駐足著一列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其中身著緹衣的錦衣衛就在花轎左右站成了兩派,個個腰間佩刀,面露兇相,知道的是鎮撫大人迎親,不知的還以為是錦衣衛辦案,連隨行的喜娘看著那繡春刀都下意識腿軟,膽怯靠近。 這樣大的陣仗,該迎親的人卻沒來。 籬陽牽著那匹脖子上綁著朵大紅花、本該載來新郎的馬兒上前,拱手道:“今日不巧,錦衣衛拿了個十分要緊的犯人,大人被公事纏住了身,又怕誤了吉時,便讓屬下先行迎夫人進門?!?/br> 說罷,他又解釋說:“恐迎親途中出現變故,大人特讓錦衣衛一路隨行護送,還望夫人莫要介意?!?/br> 姬玉落沒在意霍顯是不是真被公事絆住腳,但“出現變故”這四個字就很值得品味了,得要多遭人恨才能連迎親路上都有可能被人暗算。 姬玉落雙手端正扣于前腹,溫聲道:“無妨,這位大人嚴重了?!?/br> 籬陽供職于鎮撫司,成日與錦衣衛這群大老爺們打交道,又不同于南月常居府上,還要時時應付府里小妾,幾乎沒怎么與女子說過話。 是以乍一聽這溫溫軟軟的聲音,不由摸了摸鼻道:“屬下受大人差遣,夫人喚我籬陽便可?!?/br> 幾句說罷,姬玉落便要彎腰上轎,喜娘正挑開轎簾,身后正門檐下傳來聲響:“阿姐、阿姐等等!” 姬嫻與小跑上前,拉過她的手道:“上回去承愿寺時我求了個平安符,返程途中雖萬分兇險,卻也保全了性命,想來是很靈驗的,我便又去求了一個,阿姐帶好?!?/br> 姬玉落應聲接過,姬嫻與卻還沒有放手的意思。 雖隔著蓋頭看不清她的模樣,但聽她話里已有哽咽的意思,恐怕接下來又要嗚嗚咽咽說一番不舍的話。 如今離了姬府,姬玉落實在懶得再與她周旋出姐妹情深的模樣,開口便想打斷,可礙于錦衣衛在場,這群人個個都是緝拿審訊的好手,未免在人前露出端倪,姬玉落話到嘴邊咽了回去。 在姬嫻與表露出百般不舍后,她也懇切道:“同在京中,往后又不是不見了,你若想我,隨時見我就是,今日是高興的日子,快別哭了?!?/br> 姬嫻與擦去眼淚,連連點頭。 姬玉落道:“母親精神不濟,身邊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就,三妹快回吧?!?/br> 姬嫻與終于一步三回頭地回府去了,姬玉落松了口氣,上了花轎。 緊接著,喜娘高喊一聲“起轎——”,嗩吶鑼鼓登時齊聲響起,花轎也隨之一晃,被錦衣衛簇擁著直往東直門大街過。 已至仲冬時節,地上厚雪未化,路邊的花樹也被壓彎了枝頭,在寒風里甚是料峭,這樣凋敝的街景陡然出現一頂紅花轎,倒是頗為惹眼。 何況誰不知道,今日是鎮撫司那位成婚呢。 于是寒冬天里,街道兩側烏泱泱擠了一片人,看戲似的,連幾家就近的酒肆都人滿為患。 姬玉落沿路聽著熱鬧聲,半挑了蓋頭倚在鋪著羊絨的坐榻上,想著朝露打聽來的霍府的情況。 三年前宣平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割袍與霍顯斷了父子關系,于是霍顯便另立了宅邸,所以霍家并無公婆要侍奉。 但霍家的人口并不少,內院里的小妾多得能開個秦樓楚館,不過最得霍顯寵愛的只有一個姓盛的姨娘,至于子嗣倒是沒聽說。 “吁——” 忽然而來的馬蹄聲打斷了姬玉落的思緒,緊接著花轎狠狠顫了下,“咚”地一聲落在地上,周遭嗖嗖傳來箭矢的聲音,圍觀的百姓轟然而散,抱頭亂竄,嘴里還喊著:“劫親啦,劫親啦!” 姬玉落扯下蓋頭,細眉蹙起,還真有人行刺,可明知霍顯未至仍還出手,這些人—— “花轎里就是那霍賊新婦,既是與霍賊兩情相悅,想必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我們今日殺不了姓霍的,殺他心上人也算是小以懲戒,都給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