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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瞬間玄燁那還笑著的臉就垮了下來,站在一旁的太監梁九功是看得再清楚不過了,即便是他也沒想到五阿哥居然挑了這么個法子來保全劉清徽的性命,這簡直就是明著要和萬歲爺對著干??! “你說什么?”玄燁低著頭腦子里還是蒙的,明明聽得是再清楚不過的話卻沒來由的想要再問一遍,哪怕知道問了也還是一樣的答案。 可他心底里是不愿意相信的,明明自己上一刻還在感嘆小五已然成長成了一個情竇初開的美好少年,下一刻他便被殘酷的現實教明白了……小五的成長并不僅僅表現在男女之事上。 劉清徽于他而言,是要好的朋友,是一起長大的同窗,是年齡相仿的玩伴,更是教會他身體力行的半個老師。是他肯定想要保住的對象,但玄燁卻在這個沒那么有人情味的紫禁城里直接忽略了這最意氣用事的情感。 胤祺的成長,不僅僅是體現再年歲、相貌和情感上的變化,在政|治|局面的判斷與抉擇上更是至關重要的一項。選擇保護誰,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這些都是他一人之決斷,一人所承擔了。 “兒子想娶劉清徽之妹……” 這一回甚至連劉文煥都不再提,胤祺仍舊是那副安靜而又平淡的面容,但他仰頭看著的汗阿瑪卻已然從冷漠變成了憤怒。 “啪!”手拍在絨面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玄燁怒氣沖沖的看著他問道:“夠了不要再說了!你存的什么心思朕看不出來嗎?把朕當糊涂鬼娶戲耍嗎?你到底是想娶側福晉還是想救劉清徽?你自己說!” 胤祺望著悍馬那雙令人感到害怕的眼睛,努力克制住身體與面容上的多余情緒,冷靜說道:“回汗阿瑪,兒子想救劉清徽!”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愣在了當場,包括仍是怒氣沖沖的玄燁,他也沒想到胤祺居然會回答的這樣干脆,即便是知道他的心思,他也沒想到胤祺能這么直白勇敢的承認下來。 說來人的心思也是奇怪,明明總還是駁逆自己的意思,可他說得坦誠不打馬虎眼兒,卻反而讓人覺得他與眾不同,讓人覺得連心里舒坦了一些。 至少沒有欺騙,是將一片赤誠的心捧到你面前給你看過的。 也因此玄燁反而消了些氣,冷下聲音來卻仍然沒個好語氣的說道:“你倒還是敢在朕面前承認?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參與到政事上來不說,還拐彎抹角的要替朕做主了?” 胤祺微微抬了抬眼,他那雙眼角微紅的桃花眼里救像是曠野里的星辰一般,靜謐而又浩瀚。一眼望去是瞧不見邊際,摸不透歸處的深沉。他就那樣看著自己的父親,沒有半點的叛逆與欺騙。 “汗阿瑪,兒子是和清徽一起長大的,兒子不敢保證清徽是一點錯處都沒有的圣人,但兒子敢說他是個對國對君的有用之人。如果就這樣將他拋棄那是最大的浪費!”胤祺沉穩的語調然讓人看不出喜樂來,就好像再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罷了。 玄燁還未開口,一旁站著久久都未發話的李晉卿突然說道:“五阿哥這話說得不對,那劉清徽在靳輔麾下多年怎么可能對靳輔貪贓枉法之事半點內情都不知曉?他若知曉卻并不上折子奏報,那便是有愧于于國家,不忠心于萬歲爺。 這樣的孩子,即便他再是能干!再是能六歲踏泥入田埂,十幾歲能保一河之決堤能,能守住一方黎民百姓的安全。但貪贓枉法就是不忠不義,明知不報那便是一條死罪!想憑借著往日治水之功便就飄飄然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怎么?我堂堂大清朝難道只有他一個能治水、會治水的了嗎?” 李晉卿這話一出,梁九功是最快反應過來,他今日與五阿哥簡直就像是唱戲一般,一個□□臉一個唱白臉了。 李晉卿大人明面上說得都是貶低劉清徽的話,說著他不行知情不報故意隱瞞這樣、那樣的話,可內里要捧劉清徽也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什么功勞都說出來了。 有耳朵的一聽都知道李晉卿的話是明貶實揚,就是要提醒所有人他劉清徽都曾經做過些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來,他就是要提醒那高坐于上的皇帝萬歲爺,這治水一事滅了靳輔一門一脈,治水這事兒還有誰能有資格、有才華來管? 難不成真讓半吊子的于成龍來管嗎?無論萬歲爺是想敲打明珠與靳輔也好,還是真心覺得靳輔留不得了,他都得顧及這年復一年的水患一事,靳輔的所作所為是有目共睹的,即便他是真留不得了,那也得找出個能堪上用處的來替他。不能只將那一攤子事兒往那一丟,就等著來年洪水淹沒莊稼,淹死百姓了。 總還是得尋摸出個治水的人才來這都是不可缺的,無論怎么處置這事兒,萬歲爺他都得顧及這個! 第43章 初立軍令狀 胤祺微微側頭看了李晉卿一眼, 心里不禁安慰了一些,到底李師傅還是幫著他的,至于李晉卿到底是有心就劉清徽還是受宜妃之托不得已而為之那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那聽晉卿這話的意思, 心中自是有治水的人才為朕引薦一二了?”皇帝抬眸,一雙眼睛里蘊藏著些似有似無的玩笑意味,剛才的那點生氣如今全都不見了蹤影。 他似乎總是這樣,即便是面上的發火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只讓人看了覺得怕誰還管他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了。所謂伴君如伴虎的那么些個陰晴不定全都是這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