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在逃 第10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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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鏡中蒼白的自己,他很是厭棄,想起冰鑒之中存放的“元佑”面具,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聽宮里的細作說過,殊麗曾和元佑一同去往榆林鎮辦事,兩人在同一輛馬車里朝夕相處,不知自己以“元佑”的身份出現,她會不會覺得是救兵來了…… 或許是太過無趣,他拿出面具和藥水,對鏡裝扮起來。 天子已經發現有人偷盜過宋府密室,元佑這個身份也沒了價值,拿出來添個樂子也不錯。 很多時候,他都不知自己為何要給陳述白攪渾水,或許是為了仇恨,也或許就是太過無趣,想讓皇家不得安寧,可實際上,他對權力并不熱衷,甚至很厭惡勾心斗角。 推開殊麗的房門時,沒想到她和阿斐已經睡下,他走到床邊,盯著躺在外側的女子,見她未脫繡鞋,雙手握了握拳,有一瞬間是想要為她脫下的,可轉瞬又覺得不該對一個出賣自己的人那么好。 看了一眼半敞的門扉,他打個響指,門外隨即響起噼里啪啦的兵刃聲,聲音不大,不足以驚動官府,卻還是驚醒了睡夢中的女子。 殊麗蹙眉睜開眼,視線很快落在床前的男子身上,前一刻還混沌的意識瞬間清醒。 元佑…… 斜射的秋陽晃在眼皮上,她瞇了瞇慵懶的眸子,定定望著突然出現的男子,竟忽略了門外的打斗聲。 直到“元佑”扣住她一只手腕,將她向外拉。 “此地不宜久留,回頭說!” 殊麗趔趄了下,疑惑大于震驚,扭頭看向爬起來的林斐,掙了掙腕子,“有個孩子?!?/br> “元佑”松開她,大步走過去,夾起迷迷糊糊的小家伙,拉住殊麗繼續走。 殊麗掙開他,凝視他逼真的偽裝,忽然向后退了兩步,眼眸瞬間泛起失落,“你不是元佑?!?/br> 陳斯年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臉,吊著眼梢看她,似在無聲詢問原因。 也許殊麗真的分不清陳述白和元佑,但其余冒充元佑的人,她一眼就能識破,一部分原因是元佑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朗正和乖張,還有一絲流淌在骨子里的雅致,三種氣質融合為一,沖淡了他的陰鷙戾氣。 而眼前的男人,是夠玩世不恭的,還乖張難馴,卻沒有那股朗正感。 認出他是陳斯年,殊麗淡淡道:“你嚇到阿斐了?!?/br> 他臂彎的小家伙可勁兒撲騰著,大喊著“舅舅救我”。 陳斯年放下阿斐,卻在不防間,被他咬了手背。 “嘶~” 不愧是他養出的崽子,有股狠勁兒。 阿斐跑到殊麗面前,張開胳膊,像個小男子漢,對闖入者橫眉冷對:“不許欺負姜jiejie,當心我舅舅收拾你!” 殊麗不想陪陳斯年過家家,也不太在意他是如何易容的,拉過林斐躺在床上,繼續睡覺,就好像一個旁觀者,無視了一場笑話。 陳斯年靠在隔扇上,看向冒出腦袋盯著他的的小童,哼笑一聲,大步離開。 小童身邊的女人比他想象的冷靜,竟能做到處變不驚,如此看來,陳述白留她在枕邊,不只是因為容貌。 ** 御書房內,陳述白從屏風后的冰床上坐起身,按了按發脹的額骨,擼起一側衣袖,盯著腕骨纏繞的發絲,附身吻了下,面無表情地走出屏風,坐于御案前繼續處理奏折。 可半天也處理不了一份,隨著時日加長,他愈發擔憂起那個女子,擔憂她吃不好睡不好,更擔憂她被人覬覦。 很少體會脫離掌控的滋味,他靠在龍椅上閉了閉眼,俊美的面容有些疲憊。 馮連寬抱著一捆畫像走進來,笑呵呵的仿若做了虧心事,見天子沒有忙碌,上前賠笑道:“啟稟陛下,宗人府整理了皇城各世家嫡女的畫像,都是由宮廷畫師cao刀,容貌上不會有太大出入,陛下可要挑選?” 選秀已被提上計劃,只是還未實施,名門世家的家主爭前恐后想將女兒、孫女送進甄選之列,才齊齊和宗人府商量,想將畫像事先送至御前。 為了這次選秀,宮外早已暗流涌動,只有陳述白不緊不慢,像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馮連寬知道天子為了殊麗的事煩心,不敢催促,躬身等候著。 畫像中的門閥貴女們,會是皇后和四妃最有力的候選者,怠慢不得,雖為殊麗的出身感到惋惜,可他年紀大了,見得多了,懂得露水情緣和門當戶對的區別,只能說,對殊麗半是心疼、半是無奈。 “陛下可要過目……?” 老宦官快要笑得滿臉褶子,也沒換來天子的目光,他覺著今日是不會挑選了,于是慢慢挪動腳步,想要退到一邊去。 “打開吧?!?/br> 忽地聽聞指令,他還頓了一頓,這才傳進宗人府的幾名官員,攤開一幅幅畫像,再由他繪聲繪色地介紹起各府小姐的情況。 陳述白不走心地聽著,偶爾拿起筆在宣紙上記錄一二,到最后也沒挑選出一個,宣紙上倒是寫了不少字跡。 馮連寬偷瞄一眼,發現天子記錄下的不是各府小姐的名字,而是……而是她們所具備的最大優勢。 譬如算學、棋藝、天文、地理…… 莫非天子要選幾個有才華的女子入宮?也對,除了世家和容貌,才情也是重中之重,再說,得到過殊麗,再美的姿色怕是都入不了天子的眼了。 等宗人府的官員離開,陳述白點燃御案上的一盞燭臺,將宣紙置于其上,看之慢慢燃燒。 “陛下?” 何意???多智近妖的老宦官犯了糊涂。 陳述白將宣紙扔在地上,任其燃燒殆盡,捏眉道:“這些才情,那丫頭一項也不具備?!?/br> “……是啊?!?/br> “都是拜元利康所賜?!甭唤浶牡哪腥四樕蛔?,下令道,“去,杖責元利康一百大板?!?/br> 馮連寬有點為難,“這、這一百大板,人就直接廢了,陛下息怒?!?/br> “沒聽清朕的話?!” “聽清了,聽清了?!瘪T連寬額頭冒汗,再不想替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求情,他又不圖那個人什么,沒必要惹怒天子。 等大殿只剩自己,陳述白又靠在龍椅上,撫著腕骨上的發絲。 他心里不痛快,正好拿元利康發泄郁氣。一百大板,輕則皮開rou綻,重則魂飛魄散。 想到此,削薄的唇溢出謾笑,斷斷續續,連帶著胸膛震蕩,異常懾人。 殊麗,以后誰敢欺負你,朕就替你十倍奉還,直到你痛快為止。 回來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陳斯年:二皇兄,臣弟幫你保住了大寶兒。 大寶兒:嗚嗚嗚壞叔叔……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hee_tae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ka、巫離 10瓶;梨子醬 5瓶;宋祁言 4瓶;忘憂情碎 3瓶;佳、橙子幾塊錢呀 2瓶;咳咳 1瓶; 第68章 張胖子將龐諾兒帶到殊麗跟前時, 先警告了一番,讓她明白自己要服侍的女子是主子極為看重的人,“我說的,可聽明白了?” 遭受數十天的虐打, 龐諾兒那點驕縱和自負早已消磨殆盡, 變成了行尸走rou, 但有一點連陳斯年都佩服,就是無論經受怎樣的恐嚇, 她都咬緊牙關,不做禾韻那種玉臂千人枕的娼妓。 這也是陳斯年沒有殺她的原因。 在見到殊麗時, 龐諾兒還有點懵, 猛地反應過來, 自己要侍奉的人竟是殊麗! 殊麗也是一怔,卻沒有像她那樣驚慌失措, 只淡淡道了聲:“把她留在我這吧?!?/br> 即便陳斯年不在, 張胖子也恪守規矩, 沒有流露一星半點的張狂和輕蔑, “那娘子好生歇息,若這婢女不聽話,您就敲敲窗戶, 小的給您再挑一個便是?!?/br> 殊麗點點頭,等房門被合上時, 轉頭看向一臉驚愕的龐諾兒,“不懂怎么伺候, 現在就可以拉開門出去?!?/br> 龐諾兒反應過來, 上前幾步, “你怎么在這里?你是陳斯年在朝廷的眼線?” 接著, 對殊麗就是一通責罵,罵她不要臉勾引天子,罵她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卻也罵不出太難聽的話來。 殊麗聽得耳邊嗡鳴,冷聲打斷她的義憤填膺,“事到如今,還這么愚不可及,當心明兒就掉腦袋?!?/br> “你罵我?” “罵你怎么了?”殊麗眼露諷刺,嘴上并不客氣,完全沒顧及她的臉面,她已屈服yin威,還有什么臉面可言,“過來給我捏腿?!?/br> 龐諾兒氣得嘴皮子發抖,“你做夢,就算你叫他們殺了我,我也絕不會受你指使!” 面對這么一個又蠢又刁的落魄小姐,殊麗實在沒有耐心,拽下帷幔上的銅鉤砸向窗欞。 隨著銅鉤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龐諾兒噎住了罵聲,驚恐地看向房門。 很快,張胖子推門進來,臉色不悅,“這娘們不聽話吧,小的這就將她送走?!?/br> 說著走上前,一把將龐諾兒扛上肩頭,沒理睬她的又喊又叫,將人帶了出去。 室內恢復清凈,殊麗捏下發脹的太陽xue,能夠想象得出龐諾兒的下場,那么驕傲的名門閨秀,在屠刀面前,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獸,時日越長,越沒骨氣。 外面傳來龐諾兒的慘叫,以及一聲聲“殊麗救我”。 落在亡命之徒手里,一味的順從是死,一味的服軟還是死,殊麗自嘲地笑了,自身難保還要去救下一個刁蠻小姐? 難不成自己如此大度,可以不介意對方曾經的冷嘲熱諷? 不,殊麗覺得自己很小氣,護短是護短,報復是報復,她并不在意龐諾兒的生死,可如今被囚于室,只有合作才有一線生機。 扯下另一個銅鉤再次砸向窗欞,就見張胖子推門進來,手里還攥著一縷女人的長發,“娘子有何吩咐?” “將她帶進來?!?/br> “她不懂規矩,還是換一個吧。 ” “帶進來?!?/br> 殊麗語氣疏離,甚至帶著一點壓迫感,就是想要試探一下此人對陳斯年的臣服程度,若他完全臣服陳斯年,必然會對她恭恭敬敬,不會輕易忤逆。 張胖子沒說什么,將嘴角帶血的龐諾兒丟回屋里,又補了一腳,“老實些,再惹娘子不快,爺剝了你的皮!” 龐諾兒縮成一團,痛苦不堪,感覺骨頭都要散架了,再沒了剛剛的氣焰。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窩里橫,遇見硬茬,半點跋扈都燃不起來。而殊麗也不再是殊麗,變得陌生又可怕。 等張胖子退出去后,殊麗毫不憐惜道:“過來捏腿?!?/br> 有時候,與蠻不講理的人打交道,只能來硬的,殊麗掀開被子,等著她來伺候。 龐諾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往床邊走一邊抹眼淚,她伸出不再漂亮的雙手,忍著巨大的委屈,一下下為殊麗按揉起來。 看著她那根破了皮的尾指,殊麗挑眉道:“你就這么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