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快穿] 第41節
田藍掃了她們一眼,冷笑道:“看清楚自己在人家心目中是個什么分量了?看清楚就趕緊干活,吃了我們的西紅柿,那就得賠。全國獨一無二的西紅柿,你們得自己種出來賠給我們,才準走!” 她其實沒什么興趣拯救這些人。她又能拯救誰呢?只不過她不想給這些人再將皮鞭抽向旁人的機會。 那幾位女知青氣不過,要跟田藍理論。這算什么偷???隨手在田里頭弄點兒吃的,不是很正常嗎? 知青們本來就一肚子火,現在聽到這種鬼話自然毫不客氣:“不問自取,是為賊。小偷還有臉了。好好干活,不干活,沒飯吃!” 戴金霞擔憂地看著田藍。這件事對大家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堂堂一個獨立營的政委,居然明目張膽地包庇壞人。就因為田紫云的父親是他的老上司。 如此官官相護,說好的社會主義人人平等呢? 田藍卻沒時間氣憤,她只招呼戴金霞:“金霞姐,你先放下手上的活,馬上印刷最新一期《社會主義新青年》,我要把斷絕關系的聲明發出去?!?/br> 小伙伴們有點兒懵,剛才她不是讓那個政委把她的大字.報帶回去了嗎? 哦,也是,就那政委的態度,肯定不會把田藍的話放在心上。 對!他們自己印雜志,流向整個寧甘農場,再流通往全國。有這種父親實在太惡心,太丟臉了。 戴金霞憂心忡忡地看著她:“你真的決定了嗎?” 田藍認真點頭:“我決定好了?!彼D頭看高連長,認真地請求,“連長,麻煩您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我要將他們寫的陳罪書全都刊印出去。我們的力量有限,拿他們無能為力。人民的力量無限,就讓人民去治他們的罪?!?/br> 女衛兵們驚呆了,好幾個人都尖叫起來:“你們瘋了嗎?你們想干嘛?你們要得罪死他們啊,到時候你們連哭都沒地方哭去?!?/br> 田藍臉上反而浮現出笑容來:“你們以為我們現在對他們的得罪還不夠嗎?沒有跪在他們面前搖尾乞憐,敢于指責他們的齷齪,在他們眼中已經是大逆不道的狗崽子了,絕對不能讓我們翻天的。就包括你們,你們也看到了他們狼狽不堪的丑樣子,你們覺得他們會寬宏大量嗎?” 既然事情已經開始了,那就不能后退,直接干到死為止。 連著他們以及包庇他們的那些人的份。 第33章 六十年代好種田(捉蟲) 高連長不愧是偵察兵出身, 搞起調查來真是手段高超,他借口為新兵連的知青們外出找補給,就在獨立營的眼皮底下出了西大灘, 悄悄前往案發地點調查。 他雷厲風行, 在知青們還沒有來得及用石頭換出一片菜地時,他就已經把受害者家屬直接帶去了寧甘農場的軍部。 那被火車軋死的叫花子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他們家鄉遭了旱災,春秋兩季都幾乎顆粒無收。他們聽說寧甘農場可以找到事做,自流人員也跟農場職工同工同酬,夫妻倆就帶著兩個孩子一路乞討走到了寧甘地界。 一家四口風餐露宿,好不容易都快要到農場了,孩子發了高燒, 要不行了。 當媽的看到有人往車窗外扔白面饅頭, 就追著火車撿。結果那饅頭掉在了鐵軌上, 她上去拿的時候,人摔暈了過去。 后面一輛火車過來,她人再也沒站起來。那只被軋斷的手緊緊攥著,還捏著那只白面饅頭。饅頭上沾滿了地上的泥土和她淌出來的血,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 多好的饃饃啊, 香噴噴的白面饃饃, 過年時一家老小都舍不得吃的好饃饃。她有了饃饃, 就能泡著水給發燒的孩子吃了。 只可惜到最后,她的孩子也沒能吃上饃饃, 他發燒死了, 跟著mama一塊兒死了。她的孩子從1958年出生到死的這一天,從來沒有吃過一口白面饃饃。 戴金霞他們聽說這件事的時候, 眼淚都止不住往下淌。 就連一開始對此事不以為意的女衛兵們, 這會兒也為之動容。太慘了, 就這樣家破人亡了。丈夫失去了妻子,孩子失去了母親,他們以后要怎么辦? 邵明激動地走來走去,一個勁地嚷嚷:“我就知道我們陶軍長是不一樣的,他是真正的軍人,絕對不會跟他們同流合污!” 聽說陶軍長知道這事之后勃然大怒,立刻開始雷厲風行地找人算賬。 薛秀琴捂著胸口,如釋重負:“謝天謝地,我都嚇死了,我真害怕他們一個樣,都官官相護。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可怎么辦?” “怎么辦?”馮祥生冷笑,“要是寧甘農場也不管這個事,我們就集體上京城請愿去,這到底是官僚的國家,還是我們人民的國家?我們老百姓的命還是不是命?” 戴金霞也長吁一口氣:“好在結果是好的,真不錯,我們寧甘農場就是好樣的,跟那些魑魅魍魎不是一路人?!?/br> 田藍倒沒有小伙伴們的激動,因為陶軍長的反應基本在她預料之中。 首先,陶軍長是位正直的革命老干部,真正的黨員。他并沒有因為自己打江山,就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不管是對待群眾還是普通的士兵,他始終保持平等的態度。在他眼中,普通群眾的命也是命。 其次,那位涂政委帶人走的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提起過陶軍長。而且發生了這種事,陶軍長也沒有派人專門安撫自己,防止自己鬧情緒??梢?,此事他原先并不知情。 這就代表不管是誰跟涂政委打招呼的,那都犯了大忌諱,因為他直接繞過了陶軍長。在人家的地界上鬧出了這么嚴重的事,還要在他眼皮底下撈人。這是在明目張膽地挑戰他的權威,屬于任何一個主政者都不會允許的行為。 無論從什么角度來說,陶軍長都會站出來主持正義。 更何況,高連長還告訴他,受害者家屬之所以愿意跟著他到農場,是因為他身上的這身軍裝。老鄉相信解放軍,相信解放軍會給慘死的孩子娘一個說法。 縱使風吹石頭跑,黃沙遮天蔽日。但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民.主政府不愛人民,人民還怎么好喜歡。 馮強生站起身,雙手揮舞著,像是演講一般:“啊,讓這些墮落腐化的人好好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人民的力量?!?/br> 大家都激動地鼓起掌來。這是他們抗爭的勝利,他們才不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呢! 外面響起吆喝聲,高連長招呼大家:“包裹來了?!?/br> 眾人嗷嗷叫著往外跑,每隔兩個月,部隊就會幫他們去拖一回信件和包裹。來自家人的物質和精神的雙重關懷,對遠在戈壁灘奮斗的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慰藉。 女生們拿了信分發給大家,男生們則負責將眾人的包裹都送去各自宿舍。 陸雙雙拆了信,匆匆掃了兩行,先是面色不虞,然后發出嘖嘖的贊嘆:“田藍,你爸可真夠絕的。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嗎?” 田藍剛接過戴金霞分給她的信,聞聲挑高眉毛:“不知你說的是哪一位,我跟田大富唯一的關系就是敵人關系?!?/br> 周圍人集體附和:“就是,田藍已經跟他斷絕關系了,全國人民都知道!” 陸雙雙不耐煩道:“哎呀,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就行了。我是說他田大富說田紫云的事情,他不知道。他也沒給任何人打過招呼,他正在跟田紫云的媽離婚!” 說到這兒的時候,她一個勁地倒吸氣,“他跟田紫云的媽不是相親相愛嗎?為了她媽還甩了你媽呢?!?/br> 田藍不得不提醒這個頭腦簡單的姑娘:“沒有她媽,田大富也會甩了我媽,因為總有下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墮落腐敗的特權階層不就是這樣嗎?一樹梨花壓海棠,身邊永遠小姑娘?!?/br> 她倒是不驚訝田大富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田大富愛龔念慈嗎?愛啊,愛龔念慈給他帶來的舒適感。 幾乎所有的小三能夠上位,都是得益于這份給男人的舒適感。畢竟誰不喜歡當人上人呢? 但是,當這個人帶來的麻煩勝過了舒適感之后。素來被夸獎為現實而理智的男人,會毫不猶豫地作出選擇,迅速拋棄給他們惹來麻煩的對象。 畢竟只要他們位高權重,就永遠不愁沒有鮮嫩乖巧善解人意的小姑娘供他們挑選。 踢走一個龔念慈,后面還有無數個18歲的龔念慈。人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呢。 陸雙雙咬了半天牙,最后恨恨地罵了句:“他倒是狡猾,壁虎斷尾求生啊。騙鬼呢,他不知道?!?/br> 田藍拆開自己的信件,慢慢看內容。聽了陸雙雙的怨懟,她也不抬頭,只漫不經心地來了句:“他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了?當人民群眾是傻瓜嗎?” 可事實上田藍還真說不準田大富知不知道田紫云做的事。畢竟按照田大富明哲保身的個性,在如此風云變幻風聲鶴唳之際,他還真未必會冒風險保住田紫云。 不過無所謂了,不管主動出手的人是不是他自己,起碼這事是借了他的勢才成的。他說他無辜,那真當天下人是傻子呢! 馮祥生等人送完包裹回來拿信件,聽了陸雙雙家人通報的一手消息,都集體皺起了眉:“那田大富這回還能金蟬脫殼?” “這可不好,很不好?!鄙勖鱽韥砘鼗氐刈邉?,滿臉嚴肅地盯著田藍,警告對方,“你必須得小心。你別忘了,陳世美為了繼續當他的駙馬,是要殺了他兒女的。你現在已經得罪死了他,他肯定認為是你害的他家破人亡。只要他能安然度過,他肯定會報復你?!?/br> 大家跟著緊張起來,西大灘獨立旅的那位政委可是田大富的老下級。到時候他要給田藍小鞋穿,那她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別說什么陶軍長會保護她,縣官不如現管,除非把田藍調出涂政委手能伸得到的地方。 馮祥生認真地強調:“田藍,你回團部吧。你放心,這里有我們,肯定會把大棚照應好的?!?/br>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沒錯,咱們好漢不吃眼前虧?!?/br> 田藍樂了,哎呀,不錯,她的小伙伴們很講究斗爭策略嘛。 不過她現在是不會走的。 她憑什么要走,她的戈壁灘石頭大棚事業才剛開始呢。她不可能為了些許小事就丟下自己的工作。 “你瘋了?”戴金霞快急死了,“你不知道這些人的手段有多齷齪。他們什么陰招都能使出來,到時候你連哭都沒地方哭去?!?/br> 田藍笑了笑,頗為自信的模樣:“我相信不是當官了就能只手遮天,也不是誰都會買他們的賬?!?/br> 大家急得跺腳時,龐詩云抓著信跑回來了。 她剛開始看信的時候非常生氣,因為她父母拒絕找關系托人把她給弄回去。 后面她卻捂著胸口慶幸不已,因為跟她們一塊兒串聯去京城,后來返回清江市的人發高燒了。前一天還好好地躺在床上,第二天早上人就沒了。 醫生說這是流腦,農村多發,城市尤其是衛生條件相對較好的干部大院里少見。他們懷疑病人是在串聯的過程中染上的病,因為類似的情況,他們已經見過了不少。 現在整個清江市人人談流腦色變。 她在醫院工作的小姑姑都建議父母讓她不要回來,不要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先安安生生待在西大灘。等到流腦疫情好轉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這些都是她家的私事,龐詩云也懶得跟其他人講。但有一件事,她卻必須要說出來,因為關系到了田家。 眼下清江市,哎,其實流腦引起的話題度還沒有田家大。 田大富不是要跟龔念慈劃清界限,和她離婚嗎? 這種事不稀奇。自從運動開始,離婚就成了時髦的事?;橐龅怯浱庪x婚的人比結婚的還多。家庭在這時似乎成了負累。 離婚時一地雞毛,夫妻反目的也常見。但多半是根正苗紅的那一方憤怒地揭發自己罪大惡極的前任。 像龔念慈那樣,前腳出了田家的門,后腳就一張大字.報貼上墻,痛陳前夫反革.命罪行的還真不太多見。 畢竟從現實角度說,只要田大富不倒臺,他就有機會將龔念慈撈出來。她如此急吼吼地把人拖下水,實在是太不明智了。 田藍倒覺得龔念慈還挺厲害,要是她能把這份殺戮果決用在正道上,成就應當不會太小。 畢竟她看人看得死死的,清楚就田大富那德行,絕對不會為自己冒半分險。既然對方落井下石在先,那就別怪她臨死也拉個墊背的。 一場夫妻,同床共枕快二十年,想要找對方的把柄,那太容易不過了。這就是個因言獲罪的年代呀。 田大富精明一世,歷經數次整風運動都安然無恙。結果臨了陰溝里翻了船,直接被嬌妻拉下了馬。 他當時就瘋了,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龔念慈居然能下這種狠手。 像他前妻小蔡,離婚以后不也老老實實替他老娘養老送終。就是龔念慈,這十幾年來一直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柔順的跟一汪水似的,誰知道會咬人的狗居然不叫呢。 可惜他也不想想,小蔡的忠貞不二有多少是傳統觀念的束縛。至于龔念慈的柔順,也是因為他的位高權重能夠為她帶來的實質性好處。否則人家青春正好時圖他什么?圖他糟老頭子的rou一身酸臭嗎? 還真當自己魅力無邊呢。 總而言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原先看著光鮮亮麗的領導和領導夫人,狗咬狗一嘴毛。 田藍原本對這場運動最詬病的地方之一,就是它徹底打破了人與人之間的基本信任。無論父母親朋還是夫妻,人人背后都有一雙眼睛,兩只耳朵,時刻等著檢舉揭發你。 結果現在,這種特色居然成了田家走向毀滅的加速器,不可謂不黑色幽默。 知青們可沒她的感慨萬千,大家都高興地跳了起來。太好了,這樣一個大壞蛋,總算被徹底地扳倒了。 衛兵們的心情卻有些復雜。 陸雙雙忍不住冒出一句:“現在你高興了,你都已經徹底跟那個家庭脫離關系了,你也該讓我們回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