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猿意馬思緒不知道跑到哪兒，程昭開口告訴她：“剛才沒注意碰到噴頭水濺了一身，聽到你和阿姨的話不好關水，又覺得水一直開著太浪費，就洗了個澡?！?/br>
    高夏忙不迭跑到室內衣架取來自己擦頭用的毛巾來遞給他，程昭從她手里接過，高夏指尖一顫，程昭伸手攥住她的胳膊順勢將她抱了個滿懷。

    他掌心微濕捧著她的臉，眸光溫和看向她，下一秒卻堅定又強勢地親過來。高夏睜大眼睛愣怔盯著他，她從男人眼底看到她的影子，他發梢的水落在她鼻尖，又讓他給吻了去。

    太“欲”了，高夏感覺自己幾乎能溺在他的眼神中，卻讓男人捂住眼：“別這樣看我?！?/br>
    原來這人也還還會害羞，高夏注意到他通紅的耳根，眼睛彎成了月牙。她喜歡程昭的時候年紀不算很大，那時候正值青春，看到他就覺欣喜雀躍?，F在兩人都已奔三，如今的程昭是她見過最復雜的人，無論在對待感情還是平日處事她都看不透他，但這并不妨礙她見到他時滿心歡愉。

    他過了很久才松開她，她明顯能察覺到某處有異物抵著她，她不是不知事的少女，尷尬地眨眨眼后退了一步。

    程昭顯然比她還不自在，原先給他擦頭的毛巾讓他擋在故意擋在身前，磕絆說了句：“我去洗手間?！?/br>
    他再從里面出來的時候，高夏已經躺下，程昭躡手躡腳走動病床邊輕聲說：“你睡吧，明天還要早起?！?/br>
    她沒有吭聲，屋內安靜了幾分鐘，她忽然嘆了口氣開口問他：“程昭，我媽要是一直不同意我倆的事該怎么辦呢？”

    自然不可能像二十歲時一樣沖動，想著趙春華女士不同意大不了就偷偷去跟程昭領結婚證。而且不得不說，大概被男人拒絕多了，她心底其實挺沒安全感的。

    程昭蹲下身牽住她的手，高夏任由他握著手閉上眼，男人掌心粗糙貼著皮膚并不舒服，但她躁動不安的心竟這樣安靜下來。她聽到他說：“你別擔心，現在重要的就是先把身子調理好，沒有過不去的坎?！?/br>
    高夏其實已經很困了，也不知道回答了他什么，嘟囔句：“你可別再騙我?！?/br>
    便沉沉睡去。

    程昭攥著她手力道一緊，又怕吵醒她連忙松開。

    次日趙春華和高秋都來得早，知道高夏不能吃早飯沒有帶東西過來，趙春華一進屋就給她開窗通風：“這屋里空調開著就得多透透氣，不然一股子味兒，沒病都要悶出病來?！?/br>
    高秋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才對高夏笑笑說：“媽昨晚來看你我都不知道，你看咱媽還是關心你?！?/br>
    “我這兒也沒事?！备呦幕厮?。

    兄妹倆在這兒打著啞謎，趙春華完全沒聽出來，在一旁說：“你哥說上午手術結束，起碼要到下午才能喝點流食，我讓你爸在家熬點米湯到時候給你送來?！?/br>
    “不用這么麻煩，醫院里有米湯的，我都定好餐了……媽你別這樣，搞得我怪緊張的?！?/br>
    “是的媽，醫院這些都有，何況后面吃飯也要遵醫囑，不能亂吃?！?/br>
    趙春華趕緊笑道：“那就隨便你，放寬心放寬心，你聽你哥的?！?/br>
    高夏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原定兩個半小時的手術，兩小時剛過十來分鐘，手術室那邊就開始喊高夏的名字。

    趙春華這懸著的心總算落到地上，看到女兒精神狀態不錯，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說：“你是不知道，今天鬧了個笑話。手術室那邊不是喊你名字嗎，還沒等我跑過去呢，倒有人搶先我一步先過去，手術室的醫生都跟他囑咐好幾句才發現鬧了烏龍?！?/br>
    高夏聽得眼皮子直跳，趙春華看她眉頭皺起以為傷口疼得厲害：“沒事吧，我要不要喊護士來看看？”

    “沒事?！备呦膿u頭，笑著問她，“誰啊，這么粗心？”

    “誰知道呢，戴著個帽子和口罩我也沒心思仔細看，我瞧大屏幕顯示今天上午幾十臺手術呢，估計哪家家屬聽錯了?！壁w春華說，“你看醫院里，大家都不容易?！?/br>
    “應該是的?！备呦捻樦龐尩脑掽c點頭。

    趙春華女士一整天都打算醫院陪護，高夏趁著她去樓下超市買東西的間隙給程昭打視頻電話。一瞧見屏幕里男人戴著棒球帽她就噗嗤笑出聲：“程昭你今天是不是差點被我媽給抓包了？”

    虧得趙春華女士今天不在狀態，否則未必就認不出程昭來。

    程昭拿掉帽子尷尬地揉了下頭發：“當時我聽到你名字下意識就跑過去……你這會兒感覺怎么樣？”

    “還好，你今天先回去吧，別在這兒干守著了，再兩三天我就能出院。你讓阮濤一直幫你帶著孩子也不好，他不用新找工作嗎？”

    “已經找了，下周去上班?！?/br>
    “哦?！备呦钠鋵嵰膊皇嵌喔信d趣。

    “就蔣曉鷗她們公司?！?/br>
    高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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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尷尬事

    上次鬧騰成那樣，最近好不容易才停歇。高夏覺得阮濤腦子不清楚，饒是她聽到這話都忍不住咋舌，何況蔣曉鷗那個脾氣。

    程昭看她一臉無語的表情暗自嘆氣，知道她和蔣曉鷗一向交好，他自己卻又不可能拖阮濤后腿，斟酌片刻又說：“他們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去處理，阮濤已經和他那個女朋友分手了?！?/br>
    “他要是替曉鷗著想，現在就不該來?！备呦陌磯褐~頭，腦子里忽然想到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大家都不是二十來歲那會兒無所顧忌，他這樣突然反復讓我覺得他很不成熟?！?/br>
    程昭默了瞬：“或許就因為現在顧慮重重，才更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br>
    高夏聽他這么說，才發覺這話套用在他身上也挺合適，正要補救兩句依稀聽到走廊上傳來腳步聲，她夠著脖子往門那兒瞧，反扣手機跟程昭說道：“你先別出聲，可能是我媽回來了?！?/br>
    果然是趙春華女士，她下樓去買了幾包紙和礦泉水都沒來得及擱進柜子里，推門往高夏這兒看了一眼就大聲叫嚷道：“哎喲，我都沒注意這尿袋已經滿了，我去拿尿盆來?！?/br>
    趙春華將袋子扔在沙發上忙跑進衛生間，高夏壓根沒想到她媽會冒出這話。她剛動完手術，今天身上還插著尿管，就是趙春華女士今天沒空來照顧她，她也不好意思讓程昭呆在這兒。

    她捂住臉只覺得沒法再直視程昭，看她媽端著尿盆忙前忙后，平復了下心情都沒跟程昭打聲招呼直接把視頻關掉。

    高夏前后一共在醫院住了四天，樓上史阿姨知道她住院的事特意來看她。史阿姨畢竟是鄰居，戀愛的事她這個中間人其實也做不了主，趙春華滿臉堆笑跟人聊天，好似上次齟齬壓根未起過，雙方絕口不提蔡進衛。

    “你看還麻煩你跑一趟，又不是什么多大的病，明天上午我們就能出院?！壁w春華指了指外面，“你看高夏那孩子嫌在病房里呆得悶，剛下樓遛彎?！?/br>
    “再怎么說都是孩子受苦，咱們是這么久的鄰居，你家高秋又幫我們那么多，我來看看也是應該的?！?/br>
    趙春華笑笑：“來就來吧，還帶這么多東西，倒叫我過意不去?！?/br>
    “你看你說的，又不是多值錢的東西，就買了一點兒水果給孩子吃?！?/br>
    兩人客套幾句，史阿姨自覺禮數送到坐了會兒起身告辭。她經過住院部中庭，那兒有個大型的魚缸造景，不免停下腳步多看了幾眼，扭頭正好跟站在魚缸邊的高夏他們打了個照面。

    史阿姨目光落在高夏和程昭身上，看到他們交疊在一起的手，忽心領神會笑了下，高夏看到她忙喊道：“史阿姨好?！?/br>
    “我剛才在樓上沒看到你，跟你媽聊了兩句，聽你媽講明天就能出院是吧，我先回去了?！?/br>
    高夏訕訕笑著點頭：“麻煩您跑一趟?！?/br>
    這幾天她住院遇到的尷尬事也不止這一件，還好對方并不打算探究，愣了愣便繼續往前走。

    史阿姨心里嘀咕，原本還覺得自己表妹這事做得不地道，沒想到高家姑娘人看著老實，背里也不是個多規矩的人，這才幾天就有相好的還在醫院里拉拉扯扯。

    回到家她給蔡母打過去電話，聽說蔡進衛這十來天心情一直不怎么好，給他介紹對象還推三阻四，史阿姨不免挑起高夏的刺兒：“咱家蔡進衛人就是實心眼，瞧高家那個，還在醫院里都跟人手拉上?！?/br>
    要說史阿姨有什么壞心眼，她也沒有，平時兩家來往和和氣氣。之前她家衛生間防水沒做好將高夏家里天花板泡壞，她完全沒推卸責任幫高夏家修理好，還賠禮道歉送了不少東西過來，不像有些鄰居遇上事盡扯皮。

    但人就是這樣，但凡遇到跟自己相關的事，心總歸有偏向。高夏對她而言終究是外人，比不上自己那個有出息的表外甥。

    程昭今晚要連夜回去南封，臨走前來醫院同高夏說聲：“明天上午政府和媒體那邊要有人來現場，我得趕過去，你這兒？”

    “我又不用人照顧，沒事的，程晗跟你一起走嗎？”高夏問他。

    “他跟我走，本來他還鬧著要來醫院看你，我怕他不聽話……就沒帶來。你在家里休養也好，你爸媽細心些……”

    “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讓孩子來干嘛，我媽講玥玥要來她都沒肯?！备呦男φf，想想又叮囑了兩句，“雖然成績要抓緊，但是程晗現在也才小學階段，還是要注重勞逸結合。南封那兒水多，你平時出門多照應照應?！?/br>
    程昭看著她笑出聲：“你作為老師可比我這哥哥盡責得多?！?/br>
    高夏瞥他眼，不大習慣男人這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我得上樓去，免得我媽一會兒來找我?！?/br>
    -

    高夏出院后在家里休養，中途蔣曉鷗跑過來看了她兩三回，每次來心情都不怎么好，高夏不用怎么猜就覺得可能跟阮濤有關。

    蔣曉鷗到底沒繃住跟高夏吐槽道：“依我看這個阮濤是不是有點大病，好端端跑安原就算了，非要來我們公司。你知道我們訴訟仲裁部主要就負責民事爭議業務，他直接分到我們部門，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要不是年底我要申請晉升合伙人，他來的當天我就辭職了?！?/br>
    “你跟他好好談談?！?/br>
    “談個屁！”蔣曉鷗罵道，又心虛地看了眼外面，“沒讓叔叔阿姨聽到吧，他跟我說安原離家近……這話糊弄誰呢，他爸媽都還在西平市，離安原一千多公里這叫近？我看他還不如告訴我，他是為程昭回來的，這話還靠譜點?！?/br>
    高夏攔都攔不住，走過去看她媽還在廚房忙活，她爸在客廳給高子玥小朋友講故事，這才松口氣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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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我有東西要給你

    “可別再說了，回頭讓我媽聽到程昭的名字……”高夏壓低了聲音道。

    蔣曉鷗詫異道：“你和程昭這都在一起還瞞著你家里呢，咋地，你們搞什么地下工作，你遲早要跟你媽說，拖得時間越久你媽抵觸情緒越大?！?/br>
    “再說吧，她前段時間因為我和我哥的事都瘦脫相，這兩天好容易心情才好點，連我哥都讓我先別告訴她?！?/br>
    蔣曉鷗自己那邊還一團亂，她決計想不到自己三十歲的人還有為情所困的一天，她這幾年交了不少男朋友，每個自然都喜歡，當然也都沒有要結婚的欲望。大家都是成年男女，合則處，不合則分，沒有那么多的彎彎道道。

    然而這都排不上號的前男友突然又冒出來，口口聲聲說還愛她，她除了困擾更多的卻是感覺惡心。他們這情況和程昭、高夏可不一樣，蔣曉鷗就沒見過幾個人數年空窗期就為了等對方的，高夏那都是個例，再找不出第二個來。

    像阮濤這樣，自己女朋友也沒有少交，轉身跟她講這話，她只會覺得他精神不大正常。

    -

    團隊集體聚餐，蔣曉鷗一想到下班還得看著阮濤那張臉就窩了一肚子火，卻還是不得不去。她認為自己在處理感情問題方便比高夏要成熟得多，沒想到拖泥帶水，如今還惹得一身sao。

    早知道阮濤打得這個算盤，她當時說什么都不會答應跟他合作。她多喝了兩杯紅酒頭有些暈，去外面站了半天讓腦子清醒些，重新補好妝才回去包廂。

    推門而入時正好聽到同事問阮濤：“阮律，你在京市呆了那么久，怎么想起來跳槽？聽說你在那邊已經能晉升合伙人了？”

    阮濤沉默半天，背靠在椅子上扭頭看到抹綽約的身影，笑了笑：“大家都是同事就不不談虛偽客套的話，說到底合伙人還是要看案源，其實無論在哪里都行?！?/br>
    蔣曉鷗面無表情拉開椅子坐下，心道這話說了等于沒說。

    “蔣律呢？聽說你這邊年底要升合伙人了？還沒提前恭喜你?！比顫鋈豢聪蛩?，一下將話題扯到她身上。

    蔣曉鷗皮笑rou不笑道：“所里都還沒確定呢，阮律這是聽誰說的，要不你去跟老板提，你可是大老板特意挖過來的人。阮律這一頂帽子壓下來，到時候事沒成的話我可要找你算賬?！?/br>
    說話的律師和阮濤關系不錯，不然剛才也不會問他這么私密的問題，聽蔣曉鷗這番話夾槍帶棒總覺得不大對勁。他目光在兩人中間梭巡半天，阮律瞧著并沒有生氣，倒是說話嗆人的蔣律臉色不大好，他也是識趣的沒有再開口。

    杯觥交錯，飯局結束后蔣曉鷗站在停車場等代駕過來，阮濤突然走到她身邊說：“正好順路，一會兒我坐你車回去吧?！?/br>
    蔣曉鷗瞥他眼：“你不是住在程昭那兒？”

    “程昭上周不是去了南封，我一直住在他家也不是辦法，已經找到房子搬出來了?！?/br>
    他這話讓蔣曉鷗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她手里電話響起來，她接起道：“喂，你好，對的，就景都商場這邊停車場，在 a386 號車位，好的麻煩你?！?/br>
    她掛斷電話又看向阮濤：“那你現在住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