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宿敵成雙對 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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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手,放手!” “大膽你……敢對我放肆!” 隋策沒料到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手勁不自覺撤了一半。 商音劇烈地拼命反抗,“這什么地方,你不怕旁人看見我還怕!” 得知是這個理由,他胸腔莫名地浮起鈍痛,不禁感到諷刺,“你現在怕旁人看見了?” “那你在太玄湖的時候呢!” 她聽不進去,仍在抵死掙脫,那樣子像是格外反感這樣的觸碰,隋策也不明白她怎么會這么討厭自己。 僅僅只是獨處,她就如此難受嗎。 桌案邊積灰的筆墨在扭打下盡數掀翻,滿室乒乒乓乓,一地狼藉,半明半暗的耳房中難辨形勢,混亂之中兩人摔倒在矮榻上。 窗外的日光剛好灑落商音半身。 她在明,他在暗。 商音看著頭頂上方的隋策,即便宮裝凌亂狼狽不堪,她依舊不忘公主的威儀,泛著淚花呵斥道:“隋策你敢碰我!” 隋策握著她兩只手腕,心底里一面泛起悲哀,口中一面自嘲著咬牙:“是,我不敢碰你?!?/br> “成親一年了,我連根手指頭都舍不得動你!你呢!” 他們倆為何會鬧成今天這樣。 “和離才多久?轉頭你就向別人投懷送抱??次以诤跄?,看我為你著急,像個傻子一樣圍著你轉,你很開心是嗎?!” “我隋策算什么?我算什么?” 他越說越悲憤,怒意沖頂,就著宮裝松開的胸襟扯下,張口便咬住商音的肩頸。 細膩的肌膚下流淌著血液的筋脈在他齒尖鼓動著。 隋策卻不收斂,他緊緊壓著她,怒睜的雙眸里滿是不甘,甚至還加重了幾分力道。 這一口咬得瓷實,想來是真的被傷到了。 商音頸項一陣吃痛,驟然目眩,視線里灑滿了星星,連陳舊的房梁也一并跟著扭曲起來。 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時涼時燙。 皮rou的痛楚終于牽扯出了這些天的委屈,那無法宣之于口的壓抑與難過齊齊決堤奔流,兜頭將她淹沒。 商音忽然冤枉極了,帶著哭腔放聲控訴: “我沒有,我根本沒有!” 她用力搖頭,不斷徒勞的捶打,“他欺負我,是他欺負我!” “你們都不信我,連你也不信我!” 這番話聽進隋策耳中轟然一炸。 他登時怔住,頓在那里良久,僅一深想就立即明白了此間原委,青年混沌的眸色褪去沖動,轉而漫出冷峭的寒涼,古井般沉不見底。 直到旁邊傳來商音小小聲的啜泣,隋策才懵然回過神,忙輕拿輕放地松開她,又收去獠牙,小心翼翼地支起身。 眼見兩手的禁錮消失,商音也不客氣,她抿住唇二話未說奮力扇了他臉頰一耳光。 “啪” 聲音響亮。 隋策絲毫未躲,甚至停在原處結結實實地受了,等她打完,方起身坐在旁邊,儼然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公主頭一次在人前哭,她倒是不憋屈自己,橫豎哭了索性就哭個痛快,坐著認認真真地嚎啕一場。也不顧及什么顏面,什么莊重了,就這么全無形象地抽噎,哭得傷心欲絕,滿臉淚水。 隋策在旁手足無措,簡直不知要怎么是好。 他左右慌亂地輕聲朝她說:“對不起?!?/br> 見商音不理會自己。 猶豫片刻,又伸手去想替她穿好衣衫。 剛碰到衣角,她就揮開他的手,一邊哭一邊喘息著橫過來一眼,目光兇狠。 隋策只能不敢再動了,垂首又垂眸,待在榻上等她發落。 商音抽得不能自己,好幾回險些沒緩過氣,不曉得過去多長時間。她抹干眼淚,一言不發地拉起領口,遮住頸窩處深紅的牙印,重新系上腰帶與環佩。 隋策一直默默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公主殿下倒一點不覺得丟臉和尷尬,情緒宣泄完畢她又是那個頤指氣使的宇文笙了,商音抬手把他推開,攏起繁復的衣裙沒事兒人一般往外走。 他目光跟上去本欲開口,但終究知道是沒臉叫住她。 隋策環顧著地上散落的雞零狗碎,內疚且后悔地捂住額角,想不明白怎么就做出這種事。 敞亮的光在商音開門的剎那潑進來。 她眼睛還有些腫,嘴唇發紅,下巴卻揚得倨傲,倨傲里透出不易察覺的委屈,明艷萬千地抬腳出去。 裴茗已經在對岸的石亭中踱步賞景,應當是到了有一會兒了。 商音一路整理衣袍,理順鬢邊的碎發,借迎面而來的微風鎮定心神。 “殿下?!?/br> 大老遠望見她,裴茗就開始作揖行禮。 “嗯?!?/br> 商音不冷不熱地應了。 這廂的文臣剛抬頭,甫一看清她臉上的痕跡,不自覺怔愣:“殿下,你……” “沒什么?!惫餍臒┮鈦y地隨意抹了一把,“說正事?!?/br> 許是發覺自己僭越了,裴茗不敢再多過問,公事公辦地頷首:“是……” 他正色道:“殿下可知曉如今的楊秀去了何處高就么?” ** 秋夜里的月有冷意了,微霜凝滿枝葉,如若不點燈,地面便是大片雪光,一汪碧水平波似鏡。 起風時,楊氏抱著大氅準備去給隋日知送外衣。 她從廊上經過,青年正盤膝坐在木梯的最后一階,面朝枯敗的水池微微仰頭,那背影難得不張揚,反而莫名有幾分形單影只的落寞。 楊氏見了,悄悄把大氅交給丫鬟,打發她先去,自己則下得臺階,慢步至兒子身旁。 知道是她,隋策僅是側目并未回身。 “為何一個人在這兒???” 她輕言細語地問。 他還是平視前方。 或許根本沒在看著什么,視線只漫無目的地落在虛空里。 在外多年征途,記憶里楊氏還當他是那個容易魯莽性急的孩子,卻不想也常有這般安靜自省的時候。 “我去見商音了?!?/br> 過了很久,隋策才答非所問。 楊氏學他的樣子坐在冷硬的臺階上。 青年似乎正想尋個什么人傾吐,并不在乎她要不要回復,抑或怎么回復,自顧自地往下說: “從前不覺得,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是真的沒有好好了解過她……” ——連你也不相信我。 ——連你也跟外面那些人一樣聽風就是雨…… 同樣的話她竟對他說過兩次。 他總是自以為是的認為她色厲內荏,嘴硬心軟,自以為是的認為她燦爛且堅強,張牙舞爪得可愛。 他張口閉口纏著她說喜歡,如今想想竟也喜歡得如此膚淺。 商音最在乎的是什么,他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過。 “她沒有朋友……” 隋策輕輕道,“即便總說有衷心于自己的宮女、太監,但我能看出來,她始終無法真正和他們交心?!?/br> 公主到底是公主,許多話不是做仆婢的人能夠共情的,她沒辦法說,如若不然,便不至于連哭也要緊閉房門偷偷地哭了。 “她怕遭人背叛,怕讓人欺騙?!?/br> 她其實最不想他瞞著她的。 “是我不好?!?/br> 隋策眉心一蹙,目光就此投在了足尖,“她什么都告訴我了,我卻不該打著為她好的旗號,擅自行動?!?/br> 楊氏聽完了自家孩子的肺腑之言,摟著雙膝感慨萬千地輕嘆。 她深覺坐在這兒的不應該是自己,而該是公主殿下才對啊。 “我為什么……” 隋策像是頗自責地閉上雙目,“我為什么就沒信她呢?!?/br> 他回想起白日里的事情,稍稍易地而處,便悔得難受萬分,不由捂住臉罵道:“我也太不是個東西了?!?/br> 做母親的不知要怎么寬慰,半晌只伸出手,在青年寬闊的后背上溫柔地拍了兩下,以示安撫。 ** 陸無詢是更聲過三時從“杯莫?!背鰜淼?。 今夜他喝得高興,略有點上頭,當街就哼起了一首不太文雅的小調,幸而人靜之初并無多少過客。 友人與他在十字路口分別。 臨行前猶開著玩笑調侃:“多謝陸兄款待,下回的喜酒也可別忘了咱們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