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釀山河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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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年見狀行一揖禮:這位女郎,可是在尋一方帕子? 小女郎聞言,口吻驚喜:正是!多謝郎君! 又打量那少年幾眼,面露嬌羞:小女子南家錦屏,不知郎君姓甚名誰,家中排行第幾?可還有旁的兄弟姐妹? 那小少年見她憨態可掬,倒也認認真真地回了話。 吾于家中排行第三,人稱王三郎。 孰料,他話音未落,那小女郎便臉色一冷,當即劈手奪了帕子:如此,便多謝郎君了! 再會! 說完便走,那背影別提多無情了,只留下那白衣小少年在原地一臉茫然。 而那小女郎走離了他視線,便朝丫鬟呸呸一聲:可惜了如此美貌,原是王家嫡子! 以后再來丟帕,必事先探好嫡庶,否則費我帕子。 那丫鬟連聲稱是,兩人相攜著走遠了。 很快,場景再次變幻,小少年已長成青年,目睹她一次次丟帕,灑茶,跌跟頭,神色也從一開始的羞澀茫然,轉而為憤懣、輕視與嘲弄。 而我站在一旁,頭皮發緊,明知是一場噩夢卻醒不過來。 不知何時,那個小小的南錦屏消失了 ,面前雙手抱琴的小少年成了青年王玙,正居高臨下地睇著我,眼中滿是輕嘲。 自己丟過的帕子,居然就這么忘了? 我聞言,頓時滿心羞慚:實,實在丟過太多人,對不住了。 呵。 聽他冷哼一聲,我連忙討好道:不過我丟過的那么多人里,郎君是最出色的,屬實大鄴第一風華。 聞言,眼前男子眼波微瀾,卻是無動于衷:油嘴滑舌,怎么,你又有事求我? ……沒有。 我看著他,心下涌起說不清的感慨:只是遺憾罷了,若早知會如此別離,也許我不該那樣冒犯你。 你贈我金珠,又為我救出小梅,我實在無以報答。只后悔沒有親口和你道別,更后悔沒有最后見你一面。 從此以后,亂世流離,或許生死兩隔,再難相見了。 眼前的風景在快速褪色,不變的,只有那一道優美的清音。 后悔了,為何不來找我?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忽然襲擊了我,使我在夢中也不由得泣涕不止:可以我之能,又如何能找到你呢? 用心去找,自然能找到。 見他的身影漸漸模糊,我連忙抓住他的衣角,仿佛在挽留東逝的水。 真的嗎,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凝視我,眼角卻悄然滑落了一滴淚。 鮮紅似血。 第三十二章 南錦屏,魂兮歸來! 南錦屏,魂兮歸來! 迷迷糊糊間,有冰涼的水滴落在我的眼上,鼻上,肩上,一個焦急的女聲在不住呼喚我,使我僵直的眼皮終于撐起一絲縫隙。 江……娘子? 對方見我醒了,笑逐顏開:是我! 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們都以為你患了離魂之癥呢! 我嘗試坐起身,卻仍然頭重腳輕。 她見我雙目迷惘,輕聲解釋:許是你躲在灶膛里,這才躲過了庾牧的追捕,只是他攻入滁州后四處放火,你吸入了太多煙氣,才會昏迷如此之久。 對她的關切,我一言不發,只默默流淚。 江娘子見我神情飄忽,連忙使兩個伙計將我攙扶出去,出了店門,只見原先軒闊的大街已被火燎得烏黑,是處號哭隱隱,斷壁殘垣,廢墟中不知多少焦尸。 江娘子見我雙目瞠大,連忙伸手掩住我雙眼,強笑道:對了,我家將軍剛剛回歸,女郎若想問王三郎,便直接去問他吧! 一句王三郎,終于穩住了我惶惶的心志。 自小梅死后,王玙已成了我在世間唯一牽掛之人,無論如何,我希望他活著。 他在哪? 順著江娘子的指引,我朝前方看去,只見城道最寬敞處佇立著一支騎兵,行列整飭,鴉雀無聲,粗看足有數百人。 當先的騎士戴紅纓,覆面甲,一手牽馬,一手還提著一個滾圓的不知什么物事。 見江娘子走近,那人幾步上前,連聲懊悔:不過區區太守,也敢擁兵為王!早知滁州如此兇險,我不該將娘子留下的。 江娘子自然是一陣寬慰。 我聞言連忙上前,聲音顫抖:將軍說的是巴郡太守?他如何了? 那人不意我突然插話,目光掃來,犀利令人不敢直視。 庾牧已伏誅。 說罷,便將手上那東西徑直擲在我腳下,只見長發散開,腥臭熏人,其下卻是一張怒目圓睜的頭顱! 江娘子連忙又來掩我的眼,卻不意我緊緊盯著頭顱,忽然便笑出了聲。 大笑愈發不可止,飄蕩在尸骸遍地的長街,凄涼而駭人! 那將軍見狀奇道:此女子何人? 江娘子附耳過去,他連連點頭,之后便伸手招我過去:原是王三郎之愛妾,吾乃龍驤將軍慕容垂。 士族協戰之氣低迷,我軍正需要你協助。 我擦干了淚,這才平靜下來:將軍殺了庾牧,便是錦屏恩人,若有所求,但說無妨! 他見我神態不似作偽,慨嘆擊掌,連嘆三聲:好!好!好! 王郎君為主持戰局,早于前幾日北上,不意鄴北陷于胡人之手,胡人勸降而不得,不知會使出何等手段! 他見我面色漸趨蒼白,聲音也逐漸低沉:只是他身為南方士族之首,性情又最剛烈,此番著意殉國,對王家而言不可謂不打擊。 吾等已糾了千余子弟,于鄴北前后升起狼煙,只是尚需一人潛入城內,作為內應…… 我低聲問道:此去,不一定能回么? 對方倒也坦誠:十死無生。 我點點頭:好,我去。 只是出發前,還請將軍圓我一個心愿。 第三十三章 因為我答應去鄴北找回王玙,龍驤將軍答應了我的請求,于傍晚為我捉來了庾牧之妻。 難以置信,手段如此陰狠,大丈夫亦為之齒冷的太守夫人,居然身量嬌小,面容柔美,甚至有幾分慈眉善目。 就是你,殺了我的小梅。 庾夫人見我手持匕首,夷然不懼,嗓音亦是輕輕柔柔的:這位女郎,妾并不識得什么小梅。 聞言,我委派兩名軍士替我去地窖搬了尸體,因為天氣炎熱,表面已經滲出一層水液,且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見到那女尸面容,對方大袖下的手臂,終于開始顫抖。 我用匕首雪亮的刃尖,輕描對方那雪白的耳朵:庾夫人,知道我為何遲遲不讓小梅入土為安么? 沒辦法,我總得還她一個全尸啊。 話音未落,她隨即號哭大罵:我可是王家嫡女??!如此賤婢,死便死了!何苦要討到我頭上來? 話音未落,兩旁的軍士不以為然地解釋:女郎勿憂,她只是一旁支,背靠主家而已,還請速速動手,吾等需盡快去尋王郎君。 虞夫人聞言哭嚎更甚,卻被軍士狠狠摔了一嘴巴,摔得口鼻流血,幾欲昏厥。 我搖搖頭:是王家人又如何。 我與你兩條賤命,換王玙一條貴命,王家人也會覺得很合算吧? 在她驚恐的嘶喊里,纖薄刀刃劃開皮rou,鮮血四溢。 一對溫熱的,血紅的耳朵,被我親手取了下來,輕輕擱在小梅懷里。 這樣,她終于可以完完整整地走了。 此間事了,我與慕容垂、江娘子立即動身前往陳郡。 此處距洛城不遠,尚有王謝兩家的嫡支滯留,因要營救王玙,慕容垂得到了王家支援的六萬子弟兵。 據說王玙之母,陶陽長公主還承諾他,待救回王玙之后,再向圣人請封一大司徒之位。 只是看慕容垂無動于衷的樣子,似并不在乎這虛無縹緲的承諾。 出發之前,他與我在暗室中溝通細節,言明會讓我先潛入鄴北,三日之內,便會糾結六萬子弟兵,再加上圣人撥與的三萬精兵,號稱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地攻入城內。 而我作為內應,只需待他燃燈為信后,選擇與王玙前往反方向城門奔逃即可,他會令另一只隊伍前往接應。 正商議著,忽然有人來報,說陶陽長公主急著要見我,人已等在門外。 我心下惶恐,出了門便拜倒在地,不敢抬頭。 面前,出現了一雙滿繡了卷草紋的軟鞋。 女郎是我們王家的大恩人,何必行此大禮?快請賜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