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釀山河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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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大火發自鴻恩寺,足足燃了三天三夜才熄滅。 這背后幾姓大族的互相傾軋,顯然不是南家這種末流世家所能摻合的,于是火勢一退,我阿耶便聞了風聲,特地來山腳迎我們。 南家車馬整裝待發,將行于闊道之跡,卻忽然被數十個甲士攔下。 我阿耶坐于前車,戰戰兢兢探出半個頭:敢問,諸位勇士何事前來? 我家郎君有話說。 你家郎君? 正說著,后方行來一列整飭車隊,俱都烏蓬金頂,四面垂緯,所馭之馬俱為四足踏白之神駿,這連大鄴上將軍也未必收攏一匹的烏云蓋雪,卻僅為貴人拉車之用! 一根修白手指輕掀車簾,車中人僅露出一抹線條優美的下巴,清音瑯瑯:瑯琊王玙,特邀南大人敘話。 對方每輛車轅上都有家徽,我阿耶自然也看到了,頓時受寵若驚:郎、郎君請講! 仆嘗聞父母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若有為求仕途將子女貨于高門顯貴者,此舉雖禽獸亦不齒。 南大人以為呢? 玉呂清音,迢迢暗遞,即便我和南夫人坐于后車也聽得清清楚楚,更何況與之咫尺的南大人呢? 話音未落,便見我那老父面紅過耳,喏喏連聲。 是也,是也。 王玙從不插手他族之事,這已是極嚴厲之敲打! 再看坐于我對面的南夫人,同樣面色蒼白,嘴唇顫抖,一對揉著帕子的雙手青筋畢露。 我腳底那如火舔燎的疼痛,忽然便不是那么難以忍受了。 第十三章 回家之后,南夫人果然不再提那日巴郡太守之事,而是緊鑼密鼓地為南錦繡相看。 雖然她一力推崇桓五郎,奈何南錦繡一哭二鬧三上吊堅決不嫁,她只好轉而在其他世家中尋找中意的對象。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這話沒錯。 輪到南錦繡嫁人,南夫人不光要求對方是嫡子,還要求對方的母親性情寬厚,唯恐女兒嫁過去受磋磨。 或許我小娘還活著,也會如此為我籌謀……雖然她自己也是妾,幫也幫不了什么。 這一日,南夫人自鴻恩寺便一直板著的面孔終于回春,還著小梅去街上買了不少果食,說要招待遠道而來的貴人。 原是陳郡袁氏旁支路經滁州,正值嫡子年滿十七,其母正四處尋找合適的世家嫡女,一見南錦繡便喜歡上了,當即追來南家下聘。 陳郡袁氏乃是望族,即便是旁支也算南家高攀了。 南夫人喜出望外,在客廳中放了紗櫥,讓女兒可以隔著輕紗朦朧看一眼,而南錦繡心下忐忑,便硬拉著我與小梅同去。 這位陳家子比起桓五郎的埋汰,自然要好上許多,甚至可以算得上貌美。 只是其身為男子,卻剃面傅粉,唇上施朱,打扮得比一般女郎還要精致,未免叫人心下怪異。 南錦繡問我意見,我也和前幾次一般敷衍。 甚好,甚好。 倒是我旁邊的小梅忍不住了:陳郎君,他,他臉上的粉能有一斤重…… 話音未落就被我踩了一腳,連忙補救:這,這傅粉涂脂本是流行,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南錦繡聞言,一雙眼睛酸溜溜地睇我,似有無限哀怨:若能作王郎的妾,哪個要做陳郎的妻? 我:…… 在他們眼中,我能與王玙共度一夜,恐怕已然發生了某種不可言說的關系。 也因為這層關系在,父親與南夫人并未懲戒我,反而將我視作無物,任我每天在府院中閑逛,好一陣子不提將我嫁人的事。 第十四章 日子一滑,數月過去了。 轉眼來到元宵節,陳家郎君邀南錦繡出去頑,也順路捎上了我和小梅。 到了城中燈市,我連忙拽著自己的丫鬟下車,省得打擾那兩人卿卿我我。 女郎,接下來怎么辦? 我們沿著長街向前漫走,在路旁的小肆買了兩碗水引,便就地尋了一處小桌坐下吃。 小梅一邊吸溜著面湯,一邊朝我小聲告密:前兩日我聽郎主向夫人抱怨,說那太守明里暗里,數次向他要人,恐怕不能善了。 他還斥責夫人自作主張,沒撈著好處不說,反倒招禍上門…… 想也知道,王玙剛放話不久,即便父親打定主意將我送人,也得徐徐圖之。 我搖搖頭:不說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吃完一碗熱騰騰的水引,渾身的寒氣也被驅散了不少,我們互相陪伴著,沿著紅聯往燈市深處走。 只見長街之上,月滿冰輪,燈燒陸海,紅蓮遍天,前方一個瘦長人影就站在不遠處,朝我飛快揮手。 女郎! 南家女郎! 我循聲望去,見那人雖只見過寥寥數面,卻也記憶深刻,當下便快走幾步上前行禮:原是崔家郎君! 再打量他幾眼,卻越看越心驚:郎君怎的瘦了如此多? 我…… 不過幾十日不見,他已形銷骨立,瘦得兩腮都塌進去,當下凝望著我,眼眶通紅:母親得表哥授意,一直將我關著,這幾日我以絕食相抗,她才將我放出來…… 未料竟是這樣一個答案,我沉默了。 年輕郎君上前一步,緊緊拉住我雙手:現下母親已妥協了,同意我與女郎交往,從此以后,便不會再干擾我了! 聞言,我自是大為感動,語氣中溢滿了希冀:這么說,崔家夫人不介意我出身? 他連連搖頭:不介意!她叫我執貴妾之禮迎接女郎,母親心地善良,也說過會好好待你,定然不是騙…… 話音未落,我已經冷下面孔,將雙手狠狠抽離! 我不做妾。 對方愣在原地,一對蒼白的唇急切地翕動著:為何……為何! 妻妾之別,猶如天塹。 只要我心中愛重女郎,為妻為妾有何分別?其后又有誰能越過你去? 聞言,我冷笑一聲:若要為妾,以我南錦屏之顏色,除了王謝二家,大鄴可有我不能入之門庭?!何至于就去做你的妾了! 崔小郎驚呆了。 或許我那日的溫柔小意,與今日的冰霜冷冽實在太割裂,他始終難以接受,反而在長街上對我拉拉扯扯:女郎定是想岔了,母親已同意我們在一起,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 我見冷眼呵斥沒用,便平靜問道:郎君,若令堂令你經商,卻不令你入朝堂,你愿意么? 他懵然回復:行商,乃下流…… 我點點頭:是也,若你們郎君,明明可以從政,卻跑去從商,此所謂自甘下流! 崔小郎聞言,一張臉剎時蒼白。 我見他不再言語,便從袖中掏出那本絹冊,恭敬呈還。 錦屏謝郎君錯愛。 第十五章 拒絕崔小郎之后,我很是萎靡了一陣子。 以往也是如此,不管那些庶子郎君人前多么信誓旦旦,海誓山盟,一旦暗示他們來南府提親,便會很快顧左右而言他,甚至于躲避三舍,唯恐被我敗落了名聲。 眼看比我小的南錦繡都已訂親,我卻依舊大齡蹉跎,整天困在府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帕子都懶得往外丟了。 想到帕子,我忽然想到了王玙,卻不知我那帕子被他拿著,到底是留著,還是棄了…… 正坐在廊下發呆,南錦繡著一身鮮紅烈艷的衣衫,沿著廊道向我行來,體態神色,無不志得意滿,走到我附近,忽然大叫一聲。 發什么呆啊,正想你的王郎? 噗—— 我正端著杯子喝水,聞言氣為之泄,一口氣噴了自己滿襟茶水,手忙腳亂之余還要心虛反駁。 誰,誰想了? 我的確在想王玙不錯,但分明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她在我身旁坐下,寬廣的裙幅散在兩邊,兩手還在推我:錦屏,你既與王郎有那一夜,為何不干脆求他納了你? 我懶得和她辯解,只是反問她:那你呢?你就認定陳家郎君了? 是呀。 她聞言忽然扭捏起來,雙手捧頰,還在不住搖頭:陳郎甚好,待我以禮,就是冷淡了些。 不過君子嘛,如此也算正常。 你覺得好,那就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