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主乃是人間小火爐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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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善不會嫁給武官,她喜歡枕經籍書的清雅讀書人?!?/br> 女孩子們之間的閨中密語不好透露,說一句喜歡讀書人總不為過, 她向后伸了伸手,云遮靜默上前, 遞上盛明礬的瓷瓶。 公主輕叩瓷瓶瓶身, 細細密密的明礬粉末傾瀉至倒藥小舂內, 顧景星手腕轉動,搗藥小杵在花泥里碾動,將明礬碾進。 云遮在側旁瞧著這一雙小兒女, 清夜沉沉, 公主語聲和軟, 顧世子輕碾花泥, 兩下里眼神遞送, 動作相接, 無比的自然閑適。 倘或云遮是不諳世情的女兒家, 怕是要深陷這樣一副清夜搗花圖, 可偏偏她懂。 九年前, 顧世子第一次陛見時, 便向陛下陳情了自己的志愿,因其出身名門, 又生了個劍眉星目的英俊長相, 陛下有心選他為婿, 只是在他表露許國之心后, 陛下才有所猶豫, 從而將此事擱下。 如今顧世子從北境凱旋, 回京備試春闈, 不過只有半年多的時間待在京城,陛下卻也要賜他官職,任誰看了,都能明白陛下對他的喜愛。 只是此時,顧世子一句何必做春閨夢里人,明面上是在說元善姑娘,可未嘗不是顧世子的心聲:他一心許國,上了戰場刀槍無眼,公主貴為天之驕女,沒有承受這樣傷痛的必要。 在無人注意處,云遮輕輕地嘆了一息,再聽顧世子回公主話時,不免多了幾分忐忑。 “讀書人也很好?!笔窒碌男∷庤撇煌?,顧景星眉眼微沉,“溫柔敦厚,清雅知禮,和這樣的士子在一處,日子過的一定有趣?!?/br> 他說話時眉眼不抬,只在等不來公主的回應時,輕輕抬起了眼睛,對上了一雙靈秀的雙眸。 “我同元善不一樣,我不喜歡讀書人?!毕袷遣煊X了顧景星話里的深意,一向凡事不入心的公主,歪頭去找他的眼睛。 手里的小藥杵終于停了下來,顧景星望住了公主清澈而無雜質的眸。 “帝京城繁華靡麗,無論是軒裳華胄,還是白衣卿相,比比皆是,公主乃是世間第一矜貴之人,想要哪一樣,都可稱心如意?!?/br> 不解又無措的情緒漫上了眼,乘月以手蓋住了搗藥舂,問他的語聲里不免帶了幾分輕慍。 “我哪一樣也不要?!彼f到這兒,甚至將顧景星手里的搗藥杵奪了回來,微微向他傾身,語帶嬌怒,“他們再好,同我有什么干系?我只喜歡我的,管他是白衣還是軒裳,文臣還是武將?!?/br> 公主即便使起了小性子,可模樣還是稚軟的,只將搗藥的杵和舂兒抱在手里,嘴角向下捺,眼圈紅紅,仿佛下一秒就要掉金豆子了。 顧景星眼眸微黯,旋即便低垂了眼睫,只輕輕嗯了一聲。 “臣后日便要去戍守北城,往后來宮中的時日不多,還望公主多多保重?!?/br> 他要往北城戍守的消息來的實在突然,乘月一時怔住,良久才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做什么要我多多保重,又不是不見面了……”她忘記了方才的慍意,只喃喃地說,“開了春不是還要考武狀元……?!?/br> 顧景星嗯了一聲,站起身,“考取了功名,臣便會自請去汰川口戍守?!?/br> 汰川口在哪兒,乘月一點兒也不清楚,她只松開攏著的小杵小罐,幾分無措。 “之后又三五年不回來么?” 顧景星說是,走至面盆處凈手,再不多言了。 乘月著急了,站起身追到他身邊兒,追問他,“從前我小,也不知道問你的行蹤,如今我大了,你走歸走,總要說一個回來的日子,我好等你……” 公主說這話兒,尾音帶了些許哽咽,桌案上的一盞燈,忽的便炸了一朵喜氣洋洋的燈花兒,公主嚇了一小跳,不自覺縮了縮腦袋。 顧景星走至桌前,青白修長的手指遞過去,指尖捏過燈芯,迅疾地碾滅了那一盞燭燈。 室中暗了一分。 “公主為什么等臣?”他背對著她,背影在燈下頎秀清瘦,“公主乃是世間唯一,如臣這般,卻有萬萬。公主不必等臣?!?/br> 乘月怔在了原地。 “好端端地,這是做什么呀……”她并非木石,一瞬就察覺了他的意思,沒來由地紅了眼圈,“我要等你的啊,假如你說能在我十八歲生辰的時候回來,那我從十七歲起就會開始高興……我不喜歡不說一聲突然回來的驚喜,說不得我哪一日偷懶沒沐發,你卻回來了,那我該有多尷尬……” 公主語無倫次地說著,到末了甚至開始結巴,眼底冒著淚花,眼睫一動,淚珠兒就順著滾下來了。 “我知道了,今日那個莽古哈的人被砍了頭,也許叫你想起了不高興的事,所以心情不好是不是,”乘月拿手背抹去了,嗓音哽咽著,“我原該送了元善就該回去睡覺了,做什么要來這里——顧景星,我明兒再來找你,你別不高興了……” 桌案處沒了燈,顧景星像是站在暗處不言不動。 像是生怕他再說出什么決絕的話來,乘月急慌慌地轉身,提了裙往步司外奔去了。 云遮提了小籃跟上去,臨出了步司的門,不免投過去無奈一眼。 公主在前方跑的極快,像只躲雨的小兔兒,一直奔至御河旁的花影兒小道,才停下來,耷拉著腦袋慢慢走。 她來時身后跟了十幾個內官宮娥,這一時云遮叫他們遠遠地隨著不要靠近,只隨上了公主的腳步,慢慢地陪著她走。 御河里未眠的小鴨撲棱著翅膀游過,在夜色下化開一圈一圈的漣漪,隔岸花枝遮擋著的宮殿金瓦紅墻,靜謐而深沉,將世界的靜又擴大幾分。 云遮提著燈隨在公主身邊走,裙角前處一片安靜的光,公主的頭垂的低低的,使她瞧不起清楚公主的神情,可裙角前的光亮地面上,卻悄無聲息地接收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淚。 “誠如顧世子所說,這世上好男兒千千萬,的確不該嫁給叫自己傷心落淚的人?!?/br> 云遮愛公主如眼珠,方才目睹了顧景星與公主的言談,這一時說話不免帶了氣,“不管他因了什么原因這樣決絕,在奴婢這里,今晚這一茬是無論如何都過不去了?!?/br> 她越說心里越難受,聽著身邊公主淺淺的呼吸,只覺心都要碎掉了。 “橫豎公主還小,咱們好好選選,總有比他還好的……” 云遮托著公主的手慢慢走,話音輕輕落了地,身邊的小公主卻頓住了腳步,良久都沒有說話。 月亮毫不吝嗇,將每一處都灑遍了嬌人的瑩玉色,御河里的小鴨偶爾幾聲呱呱,尤顯出清夜的靜沉,公主轉過面龐看向云遮,月色撲進了她的眼眸,清透純質。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他……” 云遮望著公主眼眸里的傷心,心疼的無以復加。 “奴婢知道??伤F了心許國,刀槍無眼,疆場殘酷,萬一他在戰場上陷落,甚至殉了國,到了那時,公主又該當如何?” 公主不言聲,只將臉轉過去,慢慢地向前走。 “我會千里萬里的去尋他的尸骨,一樣一樣地裝起來,將他帶回家?!?/br> 清夜沉如水,云遮陪著公主慢慢回了寢宮,那一廂步司里,顧景星一夜未眠,在第二日的一早,領軍去往乾清宮門前護圣駕。 皇帝昨夜批閱奏折至深夜,這一時東方才亮了一線,便又要起身。 他是個勤勉克己之人,每日起身后都要在院中打一套羅漢拳,方才洗漱更衣去視朝。 今日院中,顧景星換了勁裝正候著,皇帝望見他眉眼英俊,形容清勁的樣子,不自覺心中又有幾分滿意。 他從前晨練都是自己個兒打一套,自打顧景星回來后,便常常傳他來喂招,又知道他這半年都要備試武舉,也有心考較他的武藝。 再者,皇帝也有自己的私心。 從前這小子小的時候,皇帝便很喜歡他,只是一句畫凌煙甘泉,讓他打消了選他為婿的念頭。 哪知今歲,這小子竟然從北境凱旋,又立下了這般大功,皇帝更為滿意,這便賜他在宮中行走,也好再度考察他的人品。 顧景星同陛下過了十八手羅漢拳,較量結果自然令皇帝滿意,他負手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銳利眼神落在他的眉眼上。 “……過了十月,便要十八歲了吧?!被实勰昧嗣夼潦檬?,閑話一句,“中了功名便可正經八百的領兵打仗了。朕還記得你的志愿?!?/br> 顧景星垂首說是,“此次武舉,臣必定全力以赴?!?/br> 年輕人意氣風發,皇帝很是贊許。他從前想的多,生怕女兒受苦,如今倒也想通幾分:一心報國的有志青年何錯之有?放眼整個大梁,能在軍中歷練五年,十幾歲便立下大大小小戰功的人,又能有幾個?這樣的人做他的駙馬,再合適不過。 再者說了,他在外征戰,女兒出降不出宮,家里人也放心,省的選個足不出戶的世家子,女兒還不要成日里在宮外??? 他越想越滿意,這便又道:“明年再去北境,該要定下親事了,你父親母親,可有中意的人選呢?” 皇帝雖貴為九五至尊,卻也是養女兒的父親,直接開口賜婚,顯得自家多倒貼似的,故而提點一句,故作了幾分矜持。 只看這孩子有幾分誠心了——這些時日女兒身邊人時時來報,只說公主與他常常玩在一處,想來是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在的。 皇帝微笑著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也許是晨光略有些刺目,使他的眉間淺蹙了一道,微微頷首向陛下拱手。 “臣一心許國,無意婚娶?!?/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08 02:07:21~2022-06-09 19:57: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風南來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omo、玥玥寶是小可愛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孤山鶴影 顧景星回到燈帽胡同時, 日頭已上了中天。 門房顧臨接過世子爺手中的馬鞭,匆匆覷了一眼,只見世子爺肅容而過, 袍角掀起了一陣冷冽的風。 小廝溪行從院里迎上來,引著世子爺往里進, 口中仔細說起了府里這兩日的事。 “今日通政使劉大人家的長孫‘洗三禮’, 夫人同二夫人、三夫人一早就過去了, 囑咐您一定要吃了午飯再歇息,萬莫先睡?!?/br> “老夫人前兩天頭風發作,今晨起來倒是神清氣爽, 乘了轎子往暢游園聽戲去了?!?/br> 瑣事過耳, 顧景星一徑行至了寢居院落, 沐浴更衣后用了些清粥小菜, 便在臥房里歇下。 他在宮里當值, 常常晝夜顛倒, 需在白日里補眠, 白夫人怕他睡不好, 便命人在他臥房的窗上加了一層帷幔, 白日里放下第一道竹簾, 已然昏暗下來,倘或帷幔再放下, 屋里便黑如夜晚了。 可惜顧景星嫌悶, 仍是只放下竹簾, 闔目而眠。 今日適逢陰雨, 竹簾透進來錯落的光, 帶著些微的濕漉, 顧景星緩緩睜開眼, 視線落在了墻壁后那一張《禹跡圖》。 這一副地圖,乃是從江南紹興府拓印而來,刻畫的是禹皇遍布天下治水的足跡。 山川河流縮略成一道又一道的脈絡,州郡地物在圖上微小稚拙,順著那脈絡一路去尋源頭,沒一時眼睛便有些酸澀。 果然如她所說,助眠。 顧景星沉沉睡去,再醒來時竹簾外天光昏昏,他掀被坐在床邊,聽著窗外檐下的風聲雨聲,忽覺虛無之感潮涌而來,似被抽去了千萬筋骨,又好似被人遺棄在荒蕪空曠的沙海。 好在有輕輕的叩門聲響起,打破了縈繞他的飄渺虛無,是白夫人在喚他。 “星兒,可醒來了?” 白清梧在門前側耳聽,里頭傳來一聲嗯,身邊侍女卉木輕推門,引著她進去了。 卉木去卷簾開窗,白夫人往兒子那里看去,但見他一襲寢衣坐在床邊,一向冷清的眉眼此時因初醒的緣故,多了些許的怔然,倒突顯了幾分少年氣。 她走過去,在顧景星床邊的椅上坐了。 “在宮里當差雖說晝夜顛倒,可也比在關外打仗好,起碼累了一天,回來能有個舒坦的床睡——你父親昨兒也來信兒了,只說過年的時候應當能回來,你祖母聽了這個消息,高興地吃了兩大塊月餅,今兒早晨高高興興地聽戲去了?!?/br> 她嘮嘮叨叨完,兒子還坐在床邊不動,她覺出了幾分異樣,正要問話,孩子卻先開了口。 “那母親呢,母親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