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開見煜時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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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遇跟來身邊,指著酩酊大醉的人,質問道:“怎么回事?” 李凱汗珠淋漓落下,喘息說:“煜哥喝多了,餐廳老板給我打了電話?!?/br> “把人給我送走?!毕闹霾蝗葜靡?。 投影儀還放著電影,畫面閃動,光影投映在夏知遇猙獰帶怒的面上,氣氛膠著易燃。 李凱解釋說:“我沒有找到他家鑰匙,他這樣你讓他到哪里去?” 夏知遇惱了,“我不管,江邊、公園、馬路,哪里不能呆?外面這么熱的天,睡一晚上死不了人?!?/br> “老婆,你講講理好不……” “我和他講理,誰和闞云開講理?”夏知遇厲聲打斷,呵斥不忿道,“闞云開為了這個畜生差點被人打死,到頭來就換回無端的指責和不信任是嗎?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講理?” 李凱無力辯白,不再說話,卻也沒有要把人送走的意思。 二人僵持不下,夏知遇看他態度堅決,點頭說:“行,今天如果你一定要留他在這里,我就和你離婚?!?/br> 顧煜沉醉不醒,此話無疑點中累月的痛xue,他半闔雙眼,在空中抓住夏知遇的手,膝蓋遁地,碰聲摔下沙發,額角撞在角柜邊緣,“別……別和我離……婚,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錯了,你……你回來……好不好?” 酒醉情真的淚水輕聲滑落,顧煜錯認寄托,緊握住夏知遇的手腕,乞求著,“闞,你回來……行嗎?” 怔松而立,整一分鐘,夏知遇不知作何反應,簇火怒焰的雙眸被眼前男人卑微的懇求逐漸湮滅,她甩開顧煜的手,跑回臥室,關緊房門,不再理會客廳二人的動靜。 她靠著門邊一點點滑坐在地,雙臂環膝,暗聲啜泣不止。 她覺得異常委屈。 她替闞云開委屈,為她不值。 如果顧煜能做得再絕情幾分,一如既往的冷漠無情,沒有變成現今這幅要死不活的德行,她也能理所當然地憎恨他。 可此番情境,夏知遇難辨該如何取舍抉擇。 第七十一章 封維回國后, 闞云開很快落實接手咖啡廳的后續經營業務,辦理手續還需要時間處理,并沒有很快開始營業。 劉林希和vi周末經常帶她一起公路自駕, 去潛水,去賽車, 起先的漠然拒絕到現今的欣然接受。 墮落幾許, 生活總還要繼續。 她在淺海中的姿態還似從前般動人, 輕盈的身姿被跟拍攝影師巧妙記錄拍攝下來。 上岸拿到精致的照片,闞云開覺得尚算完美,半年可見的朋友圈終于又有了新動態。 封維照舊將照片發給顧煜。 她有在好好生活, 別的也沒有什么重要。 咖啡廳地處金融街附近, 徹底步入正軌, 已是十二月初的凜冬天。 隆冬將至, 以往大雪紛飛的日子因著氣候變暖, 天色灰蒙不見陽光, 藏雪似與誰人做對, 就是不愿痛快落下, 整座城市都處在壓抑的陰影之中。 并無太多人知曉闞云開回紐約的細事, 她也不想過分張揚, 開業第一天,只邀請少許關系親近的摯友前來慶賀。 新店開張, 人流不息, 歇業時間延長至夜里十一點。 忙碌的工作填滿空虛無助的時間, 帶走多思而來的煩惱, 興許早該找些事做, 她想。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 闞云開收拾整理吧臺中的水漬, 透過落地玻璃反射的陰影,才發現角落中的vi。 將近半年時間,vi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卻從來不要求回報,盡管闞云開清晰說明目前對感情無意,也不妨vi一如往昔的關懷。 闞云開踮腳從高柜中拿出低脂可可粉,沖泡制作兩杯熱可可坐來vi對面,將其中一杯擺在vi面前,“拉花技藝有待精進,別嫌棄?!?/br> vi淺嘗一口,夸獎道:“至少有中極咖啡師的水平?!?/br> 闞云開淡笑一聲,扭頭望向街角冬日難得營業的花店,逃避著接下來的話題,她意外發現片片雪花落在窗前,一瞬化為水珠,瑩潤干燥的拾級。 多日憋悶的天氣,終于落雪。 手機信息提示聲響,橫幅推送天氣預報,闞云開劃開頁面瞧了瞧,視線久久未能回正。 映入眼簾的幾字牢牢鎖住她的眼神:【申城,今日,小雪】。 “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從前唯覺這句文案詩詞太過悲潦,現在形容她與顧煜的處境倒也合適。 vi喚回她的思緒,“我們走吧?!?/br> 咖啡廳與公寓咫尺之隔,腳程大約十分鐘,花店已經打烊歇業,門前淡墨色的梅染上風露,凌晨的街道,落雪滿枝頭。 闞云開不愛厚重繁雜的冬衣,即使再冷的天兒,大衣也能扛過冬寒,只是今年她記得穿底襪,卻忘記沒人再會威脅她,光腿亂跑是會被打斷腿的。 便利店二十四小時營業,闞云開挑選雪柜中的熱狗,拿來微波爐處加熱,她說:“就送到這吧,謝謝你?!?/br> 方才提起步子,vi攬著她的肩,半環她在身前,冬季寒冷的夜晚,guntang的熱吻落在額上,余溫不舍不散。 闞云開僵硬站在原地,手臂不知應當置于何位,“vin……” 慣聽她的拒絕,vi罕有自私地開口道:“不用說,我知道,我愿意等你,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br> “我就當剛才是初雪的朋友之禮了?!标R云開不想正視這份難以回饋且無力的情感,她嘗試扭曲其中意味,掩蓋沉于海底的心緒。 “你知道不是?!眝i拍落她肩頭的雪花,“我先走了,你趕緊上樓吧?!?/br> 車子消失在道路盡頭,闞云開無所適從地站在原地,正欲上樓逃離危險心遇,她驀然瞥見身后燈柱一閃而過的身影。 她下意識追了過去。 彷徨四顧,并未看見那個藏于心底,葬于思緒的男人,她只覺自己荒唐可笑。 他怎么來得了這里?又怎么可能會來這里? 半年了,關于顧煜的點滴,須臾間還是能亂了表面止水的心思。 公寓樓下的孤燈長久亮著,昏黃的燈光伴著剔透的飄雪,幽幽投在紅磚瓦片上,路旁的小店的櫥窗中燃起壁爐,店主一家人圍繞小桌分食一只烤雞,布偶貓安靜縮在小主人的懷中,貪婪享受體溫的撫觸。 目光偶然飄零,屋外有一只滿身瘢痕的流浪貓靠窗而坐,汲取玻璃可能帶來的余溫,微波流動的眸眼渴望地看著命運不盡相同的同類。 它以為自己應當也是有主人的。 它只是想擁有寸尺溫暖的被褥窩xue。 闞云開坐在堆雪的路邊,拆開那份涼透的熱狗,一口一口吞咽著,熱狗果醬摻著不應有的咸濕味道,她已分不清留于面上的,是雪化的霜水,還是自己的眼淚。 羊絨大衣抵御不了寒冬無情的雪霜,腳腕冰冷僵直,仿佛封印在花壇,但她感覺不到寒冷。 巷口的男人把手中的油封紙袋扔進垃圾箱中,他脫下外衣,抬步靠近思念輕泣的夢境,意欲送去些些溫暖,然則走出幾步,他將才發現,再也沒有合適的身份這般行事。 他靠回墻面,陪她一起受寒挨凍,靜靜吸了三支煙,看她平安上樓,方才混沌離去。 連續一周時間,漫雪漾漾,飄揚落在cbd建筑的外衣上,饒有欣賞價值。 李凱根據夏知遇發來的地址,找到闞云開的咖啡廳,進門瞧見她側身坐在靠窗的角落位置,眼含清淡興致地張望窗外的雪景。 她手邊放置一束百合,似是剛修整好的模樣,花蕊含著晨起的水珠。 李凱走近方桌,伸手敲敲桌面。 思緒意境被脆聲驟然打斷,闞云開抬眸看向來人,微怔片刻,道:“你怎么來了?”看人坐在對面位置,她補充說,“喝點什么?” 李凱回首四顧,笑說:“有茶嗎?” 闞云開抿唇笑道:“我這是咖啡店,你這要求我大概滿足不了?!?/br> 李凱說:“開了幾天回,天天喝咖啡,血都快變成黑色的了?!?/br> 應聲笑笑,她道:“那礦泉水吧,你坐一下,我給你拿?!?/br> 闞云開拿起修剪好的百合,起身去吧臺旁的冰箱取水。 多日未見故人,往事不停歇地在記憶中浮現演繹。 幾天前的那個模糊身影重現腦海。 咖啡廳里坐著三兩桌客人,大多是附近的金領,他們人人手持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創造著不菲的收益。 闞云開扶門輕嘆,李凱的出現讓她害怕惶恐,她擔心努力多時淡忘少許的回憶再次被喚醒。 她提心走回桌邊,手上拎著一個紙袋,里面裝著夏知遇托她購買知名孕婦的營養品,國內時常售罄斷貨。 闞云開把紙袋放在李凱身邊的椅上,坐回原位,“既然你來了,直接把這個給知遇帶回去吧,省得我寄一趟?!彼ρa充,“恭喜你啊,要當爸爸了?!?/br> “謝謝?!崩顒P擰開瓶蓋,灌下一大口水,頓聲說,“過得還好嗎?” 闞云開頷首斂眉,額間舒展,淡淡地說:“還行吧,湊合活著唄?!?/br> 湊合活著,半年生活的真實寫照。 “知遇還好嗎?”店員送來烤好的蜂蜜松餅,闞云開將盤碟往李凱那側推了推,“看她孕反有點嚴重?!?/br> “現在好多了,就是情緒有些不穩定,班都快不讓我上了?!崩顒P嘴上抱怨著,眉眼間盡是斂不住的笑意,“她說部隊里有女兵?!?/br> 闞云開久違真心露出一絲笑容,這的確是她認識的夏知遇,思想活躍,天馬行空。 洞悉心理素質,李凱能看出闞云開抗拒和任何與顧煜有關的話題,他嗓音一滯,終是未能忍住,“你就不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嗎?” 自從封維告訴她顧煜取走離婚協議書,就再也沒有聽到與之有關的消息,至于那份協議他是否簽署,旁人不盡知曉。 “李凱,如果你以朋友的身份來看我,我很開心,但是如果你還有其他目的,我覺得我們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标R云開臉色逐漸蒼白暗淡,聲音輕顫著,盡顯悲怯之感。 闞云開如是反應李凱此前早有預料,他心有打算,哪怕闞云開抗拒交談,哪怕顧煜與他絕交,他也不想再看彼此相愛之人互相折磨,漸行漸遠。 顧煜的頹廢失意,李凱全然看在眼中,闞云開的無助痛苦,夏知遇亦從劉林??谥星逦私?。 毫不夸張地講,二人如同兩具遺落在太平洋東西兩岸的行尸走rou。 李凱喝下未盡的半瓶水,繼續說:“你就不好奇他為什么當時會對你說那些話嗎?” 心理一點點崩塌,李凱步步緊逼,使得她方寸打亂,她仍是無法榮辱不驚地面對那個男人的一切。 她猛灌下桌上半杯咖啡,強裝鎮定,啞聲說道:“除了不相信我,不愛我,還能有別的解釋嗎?”淚水翻涌打轉,就要不爭氣地落下眼眶,“我不想說了,你走吧?!?/br> 闞云開慌亂放下咖啡杯,杯底與瓷盤相撞,尖銳刺耳的聲音劃過,她站起想要逃離是非。 “他想給你頂罪你知道嗎!”李凱聲急起身,他怕錯過今天,就會讓二人錯過一世。 周遭顧客停下手中的工作,紛紛望向聲高突兀的沖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