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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明避而不答。 他每次避而不答,準有貓膩,杜衡都習慣了,某人最近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說回正題啊,我聽說今日早朝,楊進觀又告假了,詹事府的人說他最近找兒子都找瘋,我都替他著急,你說他這兒子能找得著嗎?” 江逾明想了想,搖頭:“楊大人一個三品大員,在奉京找兩個人,數日都沒有音訊,那人要么是被人庇護,躲起來了,要么……” 誰會庇護旁人的妾氏和兒子?杜衡想著江逾明隱而不說的下半句,喃喃:“不能吧……她一個女子,帶著自己的孩子去尋死?虎毒還不食子呢?!?/br> “不一定是尋死?!庇行┳砸詾榈纳T,其實背后都是利手。 杜衡的聲音更小了:“如今奉京的治安都這么差了嗎……” 江逾明換了新話題:“仇尚書那邊如何了?” “仇齊?專心養孩子呢,還真是在養孩子。這兩日仇家還往莊子那送了夫人和教習嬤嬤,我看了都不由懷疑,這仇大人是真要洗心革面?!?/br> 仇齊這些年一直在刑部,辦過不少大案要案,手段也是雷厲,從他手下過的案子,就沒有不吃嚴刑,半輩子斷過的案,有七成都是屈打成招。 江逾明覺得不對勁:“好好養孩子,會養在莊子里?” “說不定是他家里窮呢?!倍藕忾_了句玩笑,“不過別看那些孩子買來時灰頭土臉的,洗干凈了模樣一個賽一個好看,等養好了,拿出來一瞧,怕是比富貴人家出來的小孩,還要像王公子弟?!?/br> 這事一時半會兒,還真看不出眉目,江逾明沒答話,落座辦公。 這升官了,要經手的案子卻越來越少,都是等底下的人掃過一輪,折子才往上遞,這日坐著,杜衡百無聊賴,頗覺得這官當得不是滋味,燒了五壺茶才熬到傍晚,還沒來得及起身,一抬頭,江逾明已經整理好東西,要走了。 杜衡嘖一聲:“江大人近來當差可是越發不積極了,當心我向鐘大人告狀?!?/br> “鐘大人只會以為是你做了虧心事?!?/br> “嘿!” 江逾明走到門口:“你去查一查,這些年來,哪些人家家中突然多了孩子的?!苯饷鞔鬼妓髁艘幌?,重說,“類似楊家、雷家的情況?!?/br> 他說的是多了,而不是生了。 杜衡愣了一下:“整個奉京都查?” “從朝官開始查?!?/br> 杜衡若有所思地點頭,等江逾明走了,才回過神來,沖他嚷:“我如今還同你一般官階,你怎么還使喚我?!” 江逾明已經消失在拐角了。 暮色將過三分,四周悄靜。 姜辭從睡夢中醒來,感覺這一覺睡了許久。 早上和綰mama聊完,姜辭便覺得心口煩悶,侯爺和夫人的舊事聽著平淡,卻像是七月煙雨,澀辛薄涼,又像是三月桃花,春雨爛漫。 聽完,她抱膝坐榻,沉思良久,心里想的是,若她沒有重生,他們是不是也會像侯爺和夫人那樣,走過半生,人生荼蘼,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才知何為歡喜? 可她又想,她或許沒有竇夫人勇敢,沒有堅持到最后的毅力,也沒有把這話問出口的勇氣…… 這般想著,姜辭忽然明白了自己為何當初離開奉京前,一定要把那芍藥送給江逾明,不就是不想錯過嗎? 那些她早就知道的道理,為何到后來,卻不懂了呢?是忘了,還是不記得什么叫勇敢。 荊州的那三年,沉沉浮浮,她以為自己早被徹骨寒涼抹去了意氣風發,但好像又不是,至少當初答應嫁給江逾明時,姜辭覺得自己曾豪氣干云,義薄云天。 江逾明回來時,看到姜辭正坐在床上醒神,他摸了摸她的臉,發現已經不熱了,便揉著她的發頂問:“在想什么?” 姜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在想當初答應嫁給你時,那份心情頗有點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和蒼涼?!?/br> 江逾明聽到這話,一愣,抿了抿唇,問:“那后悔嗎?” “不后悔?!苯o看到江逾明問起這句話時,眼底閃過的一絲慌張,忍不住心疼,想起綰mama說的那句,此情應是長相守,你若無心我便休。 這話說的是竇夫人,可姜辭何嘗又不是這樣的人?喜歡的人心里藏著別人,再怎么舍不得,也還是要抽刀斷水。 你若無心我便休,她事事做得決絕,那江逾明呢? 他那么早喜歡她,不是朝夕相處的情分,不是日久生情的纏綿,可為何和離從來都答應得利落? 她問他:“江逾明,你覺得我喜歡你嗎?” 江逾明愣了一下,卻是沒說話。 姜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追問:“你覺得我喜歡你嗎?” 江逾明看著她的眼睛,像遭不住似的,半晌,遮了起來:“喜歡吧?!?/br> 好沒底氣的答案,姜辭在這一句回答里,湊上去,在他的唇上親了一口。 “喜歡的?!?/br> 第62章 三月桃花 柔軟的觸感和那句親昵的喜歡, 讓江逾明愣了一下,下一瞬,他傾身上前, 把姜辭壓進被褥里。周遭天色昏昏,廂房里的光也不明媚, 江逾明抵著她的額頭, 咫尺相近的距離, 連呼吸都在勾纏。 其實江逾明能感覺到姜辭的喜歡。 初見在學堂之后以及河畔闌珊的花燈,若是不知, 他當初也不會去提親。那日,在姜府, 他看到她問他是不是要娶她時, 雙頰上染的酥紅,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發頂, 他還記得當時的心情,不熱烈, 卻很滿足。 --